有的踏上绣楼,撕碎帐幔,首饰匣子哗啦倾倒,珠玉滚得满地都是。
盛家男女被驱赶至大门外。盛紘鬓发散乱,衣衫早被雨水浸透,铁青着脸站在最前;王大娘子披头散发,鞋也掉了一只,被如兰搀着,哭得几乎背过气。
盛长柏、盛长枫兄弟各抱一包袱旧衣,满面泥水,昔日温润风骨早被铁甲与雨声碾得粉碎。仆从们更惨,捆作一串,在刀光里瑟瑟发抖。
雨又大了。乌盆似的天空倾下水幕,砸在屋瓦、砸在石狮、砸在被封条交叉的朱漆大门上,发出震耳的轰鸣。
一箱箱檀木藏书、一匣匣田契地契、一摞摞金银元宝被禁军抬出,雨水冲走封泥,金锭在泥水里闪着冷光。副将挥刀大喝:
其他“贴封!”
朱红封条“啪”地按上门环,墨迹瞬间被雨冲得模糊,却无人敢动。盛府匾额被铁钩扯下,“盛”字裂作两半,啪嗒坠入水洼,溅起污浊的水花。
盛紘盯着那裂匾,胸口起伏,猛地一口鲜血喷在雨里,身子晃了晃,被盛长柏死死扶住。
如兰跪在雨地里,双手胡乱抓着泥水,仿佛想抓住最后一丝尊严,却只抓住一把冰冷的泥浆。
盛长枫想冲进府去抢回什么,被禁军刀背一挡,踉跄摔在门槛外,泥水溅了他满脸,也溅碎了他仅剩的骄傲。
雨幕如帘,箱笼越抬越少,巷口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窃笑声、叹息声、孩童的嬉闹声混在雨里,像无数细针,扎得盛家人无处躲藏。
最后一箱财物被搬上牛车,铁锁“咔嗒”扣死。副将翻身上马,刀锋一指:
其他“走!”
马蹄踏水,溅起半人高的泥浪,禁军列队而去,火把在雨里熄成缕缕青烟。盛府大门紧闭,朱红封条扭曲如血痕。
盛家人站在空荡的街巷里,衣衫尽湿,包袱零落。雨仍下,且更狂更急,拍击着头顶、也拍击着每个人空洞的心口......
汴京城郊外,残阳如血,荒道尽头一处孤零零的小院。篱笆歪斜,枯藤缠满矮墙,风一吹,碎叶哗啦啦作响。
月汐翻身下马,她推开摇摇欲坠的柴门,灰尘簌簌而落,回身拱手,语气恭敬却听不出温度,
月汐“盛老爷,请吧。”
盛紘踩着湿滑的青泥,踉跄跨过门槛,抬眼便见满院齐膝的杂草,蛛网横斜,一股潮湿霉味直冲口鼻。
盛明兰紧随其后,绣鞋被泥水溅湿,嫌恶地以帕掩唇:
盛明兰“这是人住的吗?”
月汐“盛六姑娘若不想住,可以走。荒郊野岭,狼群偶尔出没,姑娘自便。”
盛明兰“你什么态度,四姐姐人呢?她为什么没有来?”
月汐“我家大小姐姓林,没有什么姐姐妹妹,还请盛六姑娘自重。”
盛明兰一噎,眸色愤恨,却不敢再顶,只能把帕子攥得皱成一团。看盛明兰气得咬牙切齿,月汐满意地笑了笑。盛长枫忙上前,声音里带着讨好的轻佻:
盛长枫“月汐姐姐,这里又破又旧,哪是人住的。我不想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