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何响弋在MIT攻读他的第二个博士学位。他的同龄人都在上高中,对他来说,“同龄人”这个词等同于幼稚、愚蠢、不理性。
而对他的同龄人和“高龄”同班同学来说,他等于一个词——怪胎。
他并非那种戴着眼镜穿着随意有些邋遢不拘小节,在图书馆和食堂间两点一线的学霸,相反,他是个衣着装扮极其得体讲究,言行举止相当有中世纪风范的学神。大家私下都叫他“刚出土的小绅士”。
学神从来不去图书馆,因为他十三岁在伯克利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暑假看完了MIT图书馆的所有书。
那个暑假,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成群结队的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慕名而来,远远地围观:穿着小西装,背脊挺直的小男孩抱着书一页一页地翻,几分钟换一本,一小时看完一个书架。
读博士后,反而没有那么多书给他看了。
所以,在MIT读书时,他早已不会泡在图书馆里。
认识沈新翼的那天,江阔云低,明光堪绝,红墙惹得芭蕉绿。
这个“认识”有别的意思,他们是博士班的同学,但一直没有交流。
这天,何响弋坐在石桌旁,左手在白纸上画画,右手在下国际象棋,一人分饰对手两角,自己跟自己下。
一边画得栩栩如生,另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对决得难解难分。
他画着画,这边走了一步棋,瞟一眼,对面也该走了,刚要把马往前挪一步,有人握住马的棋子,往前推了一步,像是完全懂他的思维。
他抬头,盯着对面的年轻人,不满而倨傲。
何响弋你动了我的棋子。
沈新翼嗯。
沈新翼似乎没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新翼该你了。
何响弋挑眉,更加不乐意,但想了想,还是走了下一步。转眼又看自己的画,可对方很快走棋,相当快。
何响弋的目光缓缓挪过来,抬眸看向沈新翼。
后者耸耸肩,瞟一眼何响弋左手的画。
沈新翼跟我下棋,那个要放一下了。
何响弋不语,很快走下一步,沈新翼也是……
于是,路过的人看到博士班最小的两位少年坐在树下,一言不发,各自飞快地挪着棋子,你来我往跟比剑一般。
路人奇怪地摇头,这哪里是下棋呀?有人思维这么飞快?
下到最后,变成了一局死棋,不分上下。
看着那盘死棋,何响弋说了第一句话。
何响弋呵呵。
何响弋我记得,你叫沈新翼?
沈新翼点头。
沈新翼是。
何响弋也点头。
何响弋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叫什么。
沈新翼努嘴。
沈新翼知道,你这个名字,乍一听还以为是在想我。
何响弋挑眉。
何响弋呵呵。
呵呵……
何响弋十七岁那年,在普林斯顿攻读他的第六个博士。这一次,沈新翼没有与他同行。但两人经常相约下棋,从国际象棋到中国象棋,到国际跳棋,军棋,围棋,甚至到桥牌,扑克……
有次,两人坐在咖啡厅,边各自一手干自己的事,边另一手打桥牌。
何沭瞬买咖啡经过,看见弟弟何响弋,诧异他居然肯同人对弈了,走过来。
两个年轻人各自看着自己的书,同时玩转四堆牌一人分饰两角。
何沭瞬两个人打?
没人理她。
何沭瞬无语地望了一下天,低头。
何沭瞬Hi,x.y.
何响弋头也不抬。
何响弋Hi,a.s.
沈新翼飞快抬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学着何响弋打招呼。
沈新翼Hi,a.s.
很英俊的男生。
何沭瞬微微扬起细细的眉梢,我认识你吗?
不过,她觉得,她和他会见很多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