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慕尚在暴雨中划出银亮水线，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浪花。沈慕晴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立刻灌进她昂贵的定制西装，袖口处还沾着海凌咳出的淡金色血渍。她半扶半抱地将银发少年拽出车外，对方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银色尾鳍不受控制地在西装下摆后拍打，甩出的海水在大理石地面上洇出深色痕迹。
"撑住。"沈慕晴咬牙将他的胳膊架到肩上，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狼狈的模样。她自己锁骨处的契约印记烫得惊人，黑色纹路像活物般蔓延到脖颈，而海凌胸前的印记早已变成深紫色，血珠顺着纹路渗出皮肤，在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衬衫上晕开诡异的金色花朵。
顶层公寓的电子门刚滑开，咸腥的海水味就扑面而来。沈慕晴瞳孔骤缩——客厅中央那个耗资千万打造的巨型水族箱侧面裂了道蛛网般的缝隙，深蓝色的海水正从中汩汩涌出，在羊毛地毯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穿着管家制服的老头正举着拖把徒劳地清理，见到这情景手里的工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设备故障？"沈慕晴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她把海凌安置在沙发上，昂贵的真皮瞬间吸饱了少年身上滴落的海水。水族箱的水流声越来越大，裂缝处甚至能看到细小的气泡不断上浮。
"报警了吗？维修队什么时候到？"她一边问一边扯掉湿透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剪裁合体的真丝衬衫，脖颈处跳动的黑色印记在白皙皮肤衬托下格外刺眼。
老管家脸色惨白地摇头："联系不上，所有通讯都中断了。奇怪的是，只有这栋公寓断网，楼下街区都正常。"他的目光扫过沙发上蜷缩的少年，突然倒抽一口冷气，"海凌少爷他......"
话音未落，海凌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沈慕晴立刻扑过去按住他肩膀，却被一股蛮力甩开。少年蜷缩在沙发角落，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衬衫，指缝间不断溢出淡金色的血液，落在地毯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某种昂贵的液体正在被浪费。
"抑制剂。"沈慕晴低吼着冲向书房，高跟鞋在湿滑的地板上打滑。她记得医药柜第三层有特制的应急药剂，是生物实验室针对鲛人体质研发的强效抑制剂。玻璃柜门在她猛力拉动下应声而裂，她抓起那支泛着幽蓝光芒的注射器，转身时裙摆扫落了一整排医学期刊。
当她跑回客厅，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骤停——海凌已经从沙发滑落到地毯上，身体不自然地抽搐着，原本蔚蓝的眼眸此刻翻涌着不祥的暗紫色。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他锁骨处的契约印记已经扩散到整个胸口，黑色纹路像藤蔓般缠绕着肋骨走向，隐隐透出红光。
"闭嘴！吵死了！"海凌突然嘶吼着挥开她递过来的注射器，针头擦着沈慕晴耳畔飞过，"你们这些......人类......"他的指甲在说话间变得又尖又长，泛着银蓝色的冷光，在灯光下折射出危险的锋芒。
沈慕晴反手稳住咖啡桌上的古董花瓶，花瓶底座在水渍中划出刺耳声响。她死死盯着少年逐渐失控的眼睛，突然抬脚踹向旁边的应急医疗箱。金属箱子翻倒在地，各种医疗器械散落出来，其中那个刻着家族徽记的桃木盒子摔开了盖，里面滚出半颗鹅蛋大小的白色玉石。
深海玉髓。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只说是能在"契约动摇时保命"的东西。沈慕晴此刻顾不上多想，抓起玉髓就扑向海凌。少年正处于半兽化状态，尖锐的指甲已经划破了自己的皮肤，金色血液顺着指缝淌在地毯上，形成诡异的图案。
"别碰我！"海凌的嘶吼带着明显的兽性，尾鳍不受控制地拍打着地板，昂贵的波斯地毯被撕裂出一道道裂口。沈慕晴却像没听见一样，抓住他失控挥舞的手腕，将冰凉的玉髓死死按在他渗血的契约印记上。
接触的瞬间，刺目的金光爆发开来。公寓的电路突然发出滋滋声，所有灯光同时熄灭，只有窗外惨白的闪电不时照亮室内情形。暗室方向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红光，沈慕晴这才发现，原本挂在暗室墙上的契约卷轴，此刻正渗出粘稠如血的液体，那些液体顺着墙壁蜿蜒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奇怪的符文。
"呃啊——！"海凌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猛地掐住沈慕晴的脖颈，力道大得让她眼前发黑。沈慕晴能清晰感觉到他指尖的利爪已经刺破了自己的皮肤，温热的血顺着衣领向下流淌。
"三日内......"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从海凌口中发出，完全不是少年平日清朗的嗓音，而是带着水下回响的低沉男声，"献上百名生祭......纯度需达99%的人类少年......"
沈慕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海凌的手臂，试图让他松开。窒息感越来越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模糊。就在这时，胸口的深海玉髓突然变得滚烫，一道金光顺着手臂流遍全身，那股力量让她暂时挣脱了窒息的眩晕。
"族王......"沈慕晴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脖颈处的疼痛让她几乎咬碎牙关。海凌此刻的眼神完全陌生，暗紫色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属于上位者的冰冷威严。
"祭品......"那声音再次响起，海凌的利爪又收紧了几分，沈慕晴甚至听到自己颈椎发出危险的脆响，"不够......就用你自己......"
求生的本能让沈慕晴爆发出全部力气。她抓起掉落在地的注射器，不顾针头是否干净，狠狠扎进海凌的颈动脉。幽蓝色的药剂瞬间推入血管，少年的身体猛地一颤，掐着她脖子的手终于松了松。
趁着这短暂的机会，沈慕晴将滚烫的深海玉髓按在两人交叠的契约印记上。奇迹发生了——玉髓像融化般嵌入海凌胸口，黑色纹路接触到玉髓后发出滋滋声，如潮水般退去。暗室的红光逐渐熄灭，公寓的灯光闪烁几下后恢复明亮。
海凌的身体软软倒下，沈慕晴喘着粗气跌坐在地毯上，脖颈处火辣辣地疼。她伸手摸去，指尖沾到温热的血液。透过落地窗外闪电的光芒，她看到自己脖颈处的契约印记虽然不再发烫，但黑色纹路似乎更深了，像某种无法消除的诅咒。
"咳咳......"海凌发出微弱的咳嗽声，沈慕晴立刻爬过去检查。少年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嵌入玉髓的地方泛着奇异的金光，但呼吸已经平稳许多。他缓缓睁开眼睛，原本暗紫色的瞳孔恢复成大海般的蔚蓝，只是眼神中多了些沈慕晴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姐姐。"海凌轻声唤道，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到沈慕晴脖颈的伤口，那里已经红肿起来，清晰可见五道爪痕。金色的血液从他指尖渗出，滴落在沈慕晴的伤口处，带来一阵奇异的清凉感。
沈慕晴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抓住手腕。少年的体温依旧很高，掌心烫得像揣着一块烙铁。他的嘴唇苍白干裂，却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祭品......姐姐见过真正的祭品是什么样吗？"
沈慕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喜欢海凌此刻的眼神，那种混合着天真与残忍的目光让她脊背发凉。窗外的暴雨似乎更猛烈了，狂风裹挟着海浪拍打落地窗，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族王不会......"沈慕晴试图说些什么，却被海凌打断。少年凑近她耳边，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祭品不够就用你自己......姐姐的血脉里流淌着台风眼的馈赠，在深海可是极品佳肴......"
这句话像冰锥般刺入沈慕晴心脏。她猛地推开海凌站起身，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茶几，上面的玻璃杯摔落在地，碎裂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就在这时，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落地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随时会碎裂。
沈慕晴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闪电撕裂夜空的瞬间，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暴雨倾盆的海面上，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阴影正在缓缓浮现。那东西太大了，仅仅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比她这栋顶层公寓还要高，轮廓像是某种巨型乌贼的触手，上面覆盖着幽蓝色的发光斑点。
"那是......"沈慕晴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她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海洋生物，即便是最深海的抹香鲸在那阴影面前也像幼崽般渺小。
"他们来了。"海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沈慕晴猛地回头，却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只有那半满的水族箱还在渗水，水面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不对。沈慕晴的心跳突然加速。水族箱里的水明明只漫到三分之二处，可现在的倒影却占满了整个箱壁，而且那根本不是天花板的灯光——无数双幽蓝色的眼睛正在水中缓缓睁开，闪烁着非人的光泽，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暗室方向传来细微的声响。那些原本已经消退的血色符文，此刻正顺着门缝蔓延出来，闪烁的频率恰好与窗外海面阴影的移动同步。沈慕晴感到锁骨处的契约印记再次发烫，仿佛有某种东西正在从印记中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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