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要把整座城市砸穿似的，午夜十一点的总裁办公室里，只剩下暴雨拍打落地窗的声响。沈慕晴盯着桌上那副古代航海图，眉头皱得死紧。桌角的水族箱发出幽蓝的光，把她轮廓分明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
"月圆之夜，潮汐逆转，返族祭典不可逆转..."橙珠视频里的话在她脑子里打转。她伸手拿起特制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片从加密信封里取出来的海草纸。纸边缘渗出的银色液体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滴进培养皿里的瞬间，立刻变成了荧光蓝色的轨迹，像一条条 tiny 的发光小蛇，在玻璃上蜿蜒游
走。
沈慕晴的心跳快了几分。这些轨迹组成的符号，她在航海图中心那个银色鳞片标记周围见过一模一样的。正琢磨着，手指无意中碰到了桌角一个不起眼的珊瑚状装饰品。那东西突然动了一下，表面的小孔微微翕动，像是在呼吸。
"操。"她低声骂了句。十年了，她办公室里竟然一直藏着这种鬼东西？她猛地把那玩意儿扫到地上，金属外壳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生物组织状线路。活体海洋生物监听器，鲛人族的技术。
也就是说，这十年来，她自以为私密的办公室，甚至家里，可能全在他们监听之下？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沈慕晴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水族箱里的银龙鱼受惊似的剧烈游动，狠狠撞在玻璃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就在这时，整面落地窗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击，坚固的强化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夹杂着倾盆暴雨，像瀑布一样倒灌进办公室。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沈慕晴的头发和昂贵的西装套裙。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只见一个银色的身影悬浮在汹涌的水幕中央。银发湿透了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线条分明的锁骨往下淌，滴落在地板上。上半身赤着，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量，在水族箱的幽蓝光线下泛着冷白的光。身后的尾鳍展开成扇形，足有两米多长，银色的鳞片在水光中闪烁，每一次摆动都溅起大片水花。
"海凌？！"沈慕晴又惊又怒，抓起桌上的金属镇纸就对准他，"你疯了！这里是二十三楼！"
海凌没说话，蔚蓝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翻涌着危险的漩涡。他像一道闪电般穿过水幕，瞬间出现在办公桌前。带起的水流把桌上的文件掀得漫天飞舞，他一把抓起那张正在显影的密电，声音冰冷刺骨："你要把我送回去？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不是你的保姆！"沈慕晴积压了十年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沈家养你十年，不是让你装聋作哑当宠物！董事会已经知道了，他们要罢免我，都是因为你这个麻烦！"
"在你眼里这十年就只是交易？"海凌怒吼着，双手用力一扯，密电立刻碎成了几片飘落。他逼近一步，尾鳍重重拍打在地板上，昂贵的波斯地毯瞬间湿透，"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个该死的铁盒子里？要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沈慕晴冷笑一声，捡起地上的密电碎片，"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顶级水族箱，特制营养液，每月上百万的开销，你真以为是大风刮来的？我告诉你，海凌，我沈慕晴从不做亏本买卖。"
她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中了海凌。他的瞳孔瞬间变成了深海般的靛蓝色，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办公室的地面突然渗出汩汩海水，迅速淹没了脚踝。天花板开始渗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暴雨声中格外刺耳。
"不好..."沈慕晴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情况不对。海凌情绪激动时，他的力量就会失控。
果然，三米高的巨型水族箱突然发出刺耳的破裂声！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水族箱彻底炸开，上万公升海水裹挟着里面的鱼群冲向四周。一条半米长的石斑鱼尖叫着从沈慕晴头顶飞过，重重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海凌脖颈上的鳞片开始蔓延，一直覆盖到脸颊。他痛苦地嘶吼着，尾鳍不受控制地猛烈拍打地面，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深深的水痕和银色的鳞片。海水越涨越高，已经淹没到小腿，办公室里的文件、盆栽、椅子全都漂浮起来。
沈慕晴本能地后退，却没注意到脚下的玻璃碎片。"啊！"她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右手掌重重压在一片锋利的玻璃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立刻涌出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海水。
看到血的瞬间，海凌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愣住了。他眼中的狂暴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恐惧的震惊。"不...不要..."他发出痛苦的嘶吼，周身肆虐的海水竟然在这一刻奇迹般地静止了。
沈慕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海凌"噗通"一声跪坐在她身边的水里，完全不顾碎玻璃扎破膝盖。他一把抓住她流血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按在了自己唇上。
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混合着海水的咸涩。沈慕晴浑身一僵，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按住。下一秒，低沉而古老的吟唱声从海凌唇间溢出，那声音不似人类语言，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来自深海最深处。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伤口处泛起柔和的蓝光，沈慕晴能清晰地感觉到伤口边缘在快速愈合，痒丝丝的。但与此同时，一股灼烧般的痛感顺着手臂蔓延开去，仿佛有团火在血管里流动。她下意识地看向海凌，发现他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像是被烫伤了一样。
他的皮肤冷得像深海寒冰，却和她高烧般滚烫的手掌形成了鲜明对比。接触点甚至冒出了细密的白色水汽，像清晨湖面的薄雾。沈慕晴的心跳突然失序，漏跳了一拍又猛地加速，擂鼓似的撞击着胸腔。
海凌突然停止了吟唱，抬起头看向她。他的蓝眸里情绪复杂，像是痛苦，又像是不舍，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翻涌。"你的体温..."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厉害，"像当年台风眼的阳光，灼伤了我，却也温暖了我..."
沈慕晴浑身一震。十年前那个下午的记忆突然涌现出来——漆黑的天空，怒吼的海浪，台风眼中心诡异的平静，还有那个漂浮在海面上的银色少年。他浑身冰冷，奄奄一息，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放开我。"她猛地回过神，用力想抽回手。
海凌却握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姐姐..."他低唤了一声，这个久违的称呼让沈慕晴的心狠狠一颤，"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是真心把我当成家人的？"
就在这时，沈慕晴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波动。两人周围的海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把他们困在中间。漂浮在空中的文件、鱼群、办公椅，全都静止了，像是时间凝固。透过水球的边缘，她看到窗外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海凌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和痛苦。
"我..."沈慕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他第一次化出双腿时的笨拙，偷偷把价值三亿的蓝宝石项链当零食啃得满地碎屑时的无辜眼神，在她发烧时悄悄潜入房间用冰凉的手帮她降温时的小心翼翼...
她猛地用力抽回手，像是碰到了烫铁一样。海凌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向后倒去，撞在漂浮的文件柜上。沈慕晴也因为反作用力向后退去，重重撞翻了金属文件架。
"哗啦啦——"无数文件散落下来，漂浮在海水中。其中最底层一份被压着的纸张缓缓飘落，正好停在沈慕晴眼前。
那是一张歪歪扭扭的蜡笔画。十年前的海凌画的全家福，两个火柴人手牵着手站在歪歪扭扭的房子前。上面用拼音和汉字夹杂着写着几个歪扭的字："姐姐和凌"。
沈慕晴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张画。
"不要看！"海凌突然嘶吼一声，情绪剧烈波动起来。他手臂上的鳞片竟然瞬间从银色变成了罕见的紫色！他自己也惊讶地低下头，似乎对这种变化深感意外。
与此同时，散落在地上的密电碎片被水流汇聚到一起，在荧光中重新拼接成型。当最后一片碎片归位时，两个字赫然出现在纸上——"祭品"。
沈慕晴瞳孔骤缩，猛地抬头看向海凌。"祭品是什么意思？"她声音发颤，"返族祭典到底是什么？你们鲛人族到底想干什么？"
海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愣住了，目光越过沈慕晴看向窗外。沈慕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透过破碎的落地窗，看向暴雨中的城市天际线。
远处的海平线上，一个巨大的阴影一闪而过。那东西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是任何已知的海洋生物。它的轮廓在闪电中若隐若现，像是一条巨大的蛇，又像是某种有着无数触手的怪物。
沈慕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她同时握着那张蜡笔画和密电碎片，转头看向海凌。两人之间是漂浮在空中的巨大水球，无数水珠折射着窗外闪电的光芒，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姐姐，"海凌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沈慕晴从未听过的恐惧，"有些事...十年前我没告诉你真相..."
话音未落，新一轮的雷声在夜空中炸响，震得整栋大楼都在摇晃。悬浮在空中的水球突然剧烈波动起来，无数水珠四溅，像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巨大风暴。
\[未完待续\]雷鸣震碎的寂静里，沈慕晴看见海凌喉结剧烈滚动。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蜷缩，泛白的指尖擦过鳞片变色的小臂，空气里顿时漾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他方才跪坐碎玻璃时留下的伤口。
"十年前..."他突然倾身，湿漉漉的发梢扫过沈慕晴脸颊。咸冷的海水气息里混进一丝若有似无的白兰花香气，那是沈慕晴惯用的护手霜味道。她看见他挺翘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像极了十年前那个搁浅的少年。
悬浮水球突然剧烈震颤，裹挟的办公椅重重撞向墙壁。沈慕晴猝不及防跌进海凌怀里，尾鳍冰凉的触感贴上她后腰。透过湿透的衬衫，他胸腔里传来低频震动，不是心跳，更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呼救信号。
"橙珠说的都是真的？"她攥着那幅皱巴巴的蜡笔画，指甲掐进泛黄的纸角，"董事会逼我交出你，根本不是要罢免我？"
海凌没回答。他抬起泛着紫光的手臂，指尖轻轻点在她锁骨下方。那里有颗极淡的朱砂痣，是十年前她为救他做人工呼吸时被礁石擦伤留下的印记。此刻那痣竟泛起微弱红光，与他指尖鳞片的紫色交相辉映。
"当年在台风眼救你的不是人类渔船。"他突然扯开自己湿透的银发，耳后赫然露出三道鳃裂，此刻正随着呼吸翕动，"是族里派来接新王的护送队。"
沈慕晴猛地推开他，后腰撞到漂浮的碎玻璃。更多的红色藤蔓般爬上蜡笔画，将"姐姐和凌"四个字晕染得模糊不清。她想起三天前深夜闯入实验室的蒙面人，想起他们脖颈上同海凌相同的银色鳞片刺青。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劈落，照亮海面那团越来越近的阴影。八条触须状的肢体破水而出，在雨幕中舒展成恐怖的扇形，吸盘边缘闪着金属般的冷光。海凌突然暴起，尾鳍重重拍击地面，将沈慕晴卷入突然拔地而起的水墙后。
"锁好实验室最底层的钛合金门！"他嘶吼着，声音里第一次带上哭腔，"那里有我用十年珍珠培养的抑制剂，注射后你的鳞片就不会再生长——"
水墙被巨力撕裂，带着浓烈海腥味的台风灌进办公室。海凌的身体开始不自然扭曲，银色尾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成人类双腿，每一寸变化都让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却死死按住沈慕晴的头，不让她看见自己变异的过程。
"祭品从来不是我。"他将一个冰凉的物体塞进她掌心，"是拥有鲛族皇族体温的陆地伴生者。"
沈慕晴低头，看见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鳞片形状的U盘。海凌在她手背上烙下最后一吻，那触感滚烫如熔岩，烫得她瞬间明白了十年来每个深夜他潜入她房间时的冰凉体温——不是畏寒，而是用自己的体温压制她体内觉醒的鲛人血脉。
巨物的咆哮震碎最后一块玻璃时，海凌的双腿已经完全成型。他将沈慕晴推出破碎的落地窗，任她抓着紧急逃生绳向楼下坠落。失重感中，她回头看见海凌站在齐腰深的海水中，朝她笑着扯断了自己脖颈上挂着的玉佩。那玉佩里，藏着十年前她送他的第一颗乳牙。
海浪如墙般吞没顶层办公室的瞬间，沈慕晴的手机突然亮起。是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十七岁的海凌跪在手术台上，往培养皿里挤自己的血液，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第638次实验，人类体温适配度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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