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杏望着窗外的灯火，那份关于夏鸣的涟漪平息后，一种新的、属于她自己未来的平静感正在缓慢建立。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中突兀地亮起，不是洛心的八卦刷屏，而是班级团支书在团员群里的@全体成员。
团支书：【通知】各位团员同志！学校定于后天上午组织毕业班团员返校，进行最后一次校园义务清洁活动，为学弟学妹们营造整洁环境，也为我们的初中生涯画上一个有意义的句号。请有意愿参加的团员同学在群里接龙报名！感谢大家！
消息下面很快出现了第一个名字。云杏几乎没有犹豫，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仪式感，来真正告别过去，也开启新的方向。二中录取的尘埃落定，让她此刻对“告别”和“开始”有了更清晰的需求。
云杏：2. 云杏
她把自己的名字加在了接龙后面，成了第二个报名的。手指发送出去的那一刻，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的期盼——毕业典礼后那个混乱的午后，那个空白验证消息后的死寂，或许……或许在熟悉的校园里，在共同劳动的间隙，会有一点点不同？一个眼神？一句普通的问候？哪怕只是擦肩而过时带起的一点风？她迅速压下这念头，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最后一次为母校服务。
报名接龙渐渐变长，熟悉的名字一个个出现。这时，团支书又补充了一条：
团支书：另外，@夏鸣 你那天有空吧？老规矩，点名和分组安排就辛苦你负责一下了！
云杏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住那个深蓝星空的头像。群聊界面仿佛凝固了，只有空调的嗡鸣在耳边放大。
几秒钟后，那个头像旁终于跳出了文字气泡。
夏鸣：抱歉书记。后天市一中组织的初高衔接课程，全天。冲突了，去不了。辛苦书记安排其他人吧。[抱拳]
文字干脆利落，理由充分且正当。一个“冲突了”，一个“去不了”，没有任何多余的说明或情绪，清晰得像一把尺子划出的分界线。
云杏盯着那行字，指尖刚才点下报名时的那点温热，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空调吹出的冷气，丝丝缕缕缠绕上来。那点刚刚冒头、被她强行按下的隐秘期盼，像被戳破的气球，“噗”的一声，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里，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原来……连这最后一面，这共同参与一件事情的微小交集，也是奢望。
果然啊。他在奔赴他崭新的、更重要的方向，一中为他准备的起跑线。而她，连同承载了三年回忆的初中校园，连同那个死寂的聊天框和空白的验证消息，都已被他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成为了“冲突”项，是无需犹豫就能舍弃的选项。
一丝淡淡的失落感，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在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里缓慢晕开，不浓烈，却清晰可辨。不是为了他这个人，更像是对“可能交集”的最后一点幻想彻底破灭的确认。她甚至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秘书长云杏，你在期待什么呢？那个遨游在抽象星系的灵魂，怎么会被尘世里一次普通的校园清洁绊住脚步？
洛心的私聊窗口就在这时疯狂跳动起来。
洛心：【截图：团支书通知和夏鸣回复】
洛心：杏儿杏儿！你看群里没？！抽象哥果然不负众望！衔接课！啧啧，这理由，无懈可击！[笑哭][笑哭] 不过你也报名啦？好棒！我们又能一起回学校了！[转圈] 那个谁不去正好，省得碍眼！[哼]
云杏看着洛心活力四射的文字，试图汲取一点力量。她指尖冰凉地回复：
云杏：嗯，看到了。报名了。挺好，他不去更清净。
发送出去，她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言不由衷的别扭。她把手机反扣在枕头上，身体向后更深地陷进柔软的靠垫里，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分割着不同的区域，照亮着各自的方向。城东的一中，城西的二中。初高衔接课，校园义务清洁。两条平行线，连一次短暂的、微小的交叉点，也被他精准地避开了。
也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空调过滤后的、微凉的空气。尘埃彻底落定，最后一丝若有似无的牵连，也在这条清晰无比的拒绝信息里，被干脆利落地剪断了。她和他，从今往后，是真的、彻底地，不同向了。
也好。她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这样能驱散那点不合时宜的失落。空调的凉风吹在裸露的胳膊上，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真冷啊。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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