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鸣看着站在门口,沐浴在光晕中、穿着白裙梳着高马尾的云杏,眼神先是怔住,随即那怔忡化为了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温柔。他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清浅却真切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云杏耳中:“你……今天很好看。”
云杏的脸颊瞬间飞红,心跳如擂鼓,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区老师就适时地从她身后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目光在夏鸣和云杏之间转了转,问道:“夏鸣?你怎么在这里?没和一班那些同学在一起?”
夏鸣的视线依旧落在云杏身上,回答却清晰镇定:“区老师,我在等人。”
他的话音刚落,黄老师、何老师以及一大群同学也都“恰好”地涌到了二班门口,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黄老师笑眯眯地接口,声音温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引导:“等人?等到你要等的人了吗?”
夏鸣的目光终于从云杏脸上微微移开,扫过门口那一张张熟悉又带着促狭笑意的面孔,最后又落回云杏带着茫然和一丝隐约预感的脸上,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回答:“还没。”
云杏被他这两个字弄得心口一紧,更加云里雾里了。等她?他等的人……难道不是……
就在这时,区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目光转向云杏,用一种带着好奇的语气说道:“对了,说起来,那封信……还不知道是谁写的呢?亭亭刚才还在好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能让咱们云杏看得那么入神。”
话题被巧妙地引回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上。云杏闻言,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个渐变蓝的信封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她将它拿了出来,在众人(尤其是夏鸣)的注视下,再次取出了那三页日记。
区文接过,大致浏览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然和感慨的神情,随即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指着云杏手中的信封,提醒道:“诶?云杏,你看这信封里面……好像还有东西?摸着好像不平整。”
云杏的心猛地一跳。她之前完全被那三页日记吸引,根本没有仔细检查信封。此刻,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沿着信封边缘的折叠处拆开——这个信封果然没有使用胶水,完完全全是由一张质地坚韧、带有渐变蓝色的纸巧妙地折叠而成的。
当信封被完全展开,露出内里时,云杏呼吸一滞。
只见信封的内页,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用的是那种她曾在夏鸣试卷上见过的、干净利落的深海蓝墨水笔迹,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她熟悉的字迹穿插其间,填满了所有的空隙。
「在平行时空,反比例函数也会相交。」
「我发现我是一个胆小鬼,我一直都不愿意和别人表达我的想法。」
「祝你们天天开心 — 曹笙笙」
「好啊你们两个,藏的这么深! — 强哥」
「我已经初见端倪了 — 何大仙女」
「夏鸣很喜欢你,不知道你喜欢他吗? — 花姐」
「我不反对你的心里有喜欢的人,但是要合理回应别人对你的喜欢 — 区老师」
「爱徒,为师希望你能过的幸福 — 黄老师」
「不要迫于外界的压力而答应别人,我希望你能过的好一点啊老姐 — 你的老弟」
凡是今天她见到的人,几乎都在上面留下了一句话。这不再是一个人的独白,而是一场所有人共同参与、心照不宣的见证。
纸上还有一些地方被透明的小小贴纸粘住了,似乎掩盖着下面的内容。云杏看着这满纸的“密谋”与祝福,鼻子瞬间一酸,眼眶有些发热。她就算再迟钝,此刻也完全明白了今天这一切“巧合”与“惊喜”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抬起眼,目光复杂地望向依旧站在阳光里的夏鸣。他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无声的对视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流淌。
云杏又低下了头,强忍着翻涌的情绪,伸出手,指尖微颤地,一点点揭开了那些覆盖着的贴纸。
最后一张贴纸下面,粘着一样东西——那是一张蓝色的、带有照片和基本信息的校卡。海中的校徽清晰可见,姓名栏赫然写着—夏鸣
她将那张还带着他体温的校卡轻轻拿在手里,仿佛握住了他一部分真实的存在感。然后,她去看被校卡覆盖住的那片区域,上面是夏鸣那熟悉的、深海蓝墨水的笔迹,比之前的任何字句都要密集和郑重:
「我其实一直的很喜欢你,我喜欢你的欢笑、喜欢你的活泼,同时也会为了你的哭泣而感到伤心、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想伸出援手,但又怕你的拒绝,在我的印象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云杏看到这里时,安静的教室里,响起了同学们再也按捺不住的、七嘴八舌的“补充说明”。
莫醒言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感慨:“他平时很抽象的,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也没有表露过他喜欢你,这小子藏的真好!”
玄天笙立刻接话,带着点揭老底的意味:“他虽然也会有难过的时候,但是每次都莫名其妙,后面我看了看,刚好你那时候不是生病请假回家就是你考试退步!”这话引得众人一阵低笑。
花姐的声音带着爽朗的笑意从后面传来:“你小子,怪不得每次搞活动的时候都抢着来帮忙,原来是看上我爱徒了!”
黄老师也忍不住加入,用一种“眼神犀利的盯着”夏鸣的姿态,尽管语气是带笑的:“就是!我还纳闷怎么每次我们班有事,你都那么‘热心肠’!”
魏循峰的大嗓门不甘示弱地响起,带着恍然大悟的激动:“怪不得老师你老是安排班长和姓夏的一起干活,我还以为你嗑他们两呢!”
这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同拼图般一块块汇聚起来,勾勒出一个她从未如此清晰认知到的、默默注视着她许久的夏鸣。
云杏握着那张写满心意的信纸和带着他身份印记的校卡,站在满室阳光与众人温暖的目光中,抬起头,再一次看向那个因为她而变得紧张而专注的少年。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少了茫然,多了些氤氲的水汽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