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偷窃者死于奉献
文/李倦夏
南城的夏天总是湿润又闷热的,黄昏时蚊蝇飞绕不断。我守着寥寥无人的小店,在晚风里昏昏欲睡。再睁眼,只见小偷跑离的身影。柜子是开的,是我们的零钱柜。
我回过神来,追了上去。没多久我就追到了他,因为他左腿跛着,跑得很是艰难缓慢。可待我拉住他,出声那一刻却发现他只是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张饼,他匆忙而努力地咬着饼下咽。
我忽然想起零钱柜上确实放着没有卖完的早点,夏天天气热,我们便不会再卖给客人。
斥责地话凝在嘴边,我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过是个少年,看起来和我同龄,却分外狼狈,骨瘦如柴。他挣扎着,我没用力,他便艰难地、慌乱地拖着腿离开。我没有再追,也以为我不会再见他。
可大概半月过去,他匆匆而来,在最远处的桌子扔下了什么东西后又急急离开。我走近仔细看,才发现是两个皱巴巴的五角钱。一抬头,恰好对上他躲在梧桐树后偷看我的眼睛。
我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击中,或许是怅然于人性的复杂,又或许是因为世间的苦难。我压下难过追上他,问他是否可以帮我一个忙,他没有摇头也没有拒绝,只沉默地跛着腿跟在我的身后。
作为报酬,我为他做了一碗牛肉面。他吃得很快,很大口,很用力,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韧劲与即将泯灭的鲜活,“你叫什么名字?”
他和我说了我们相识以来的第一句话,声音艰涩,却意外的好听,“……我没有名字。”
我像是触到了什么真相。我没有再问。
“寻风,”我瞧着他,很轻地笑了下,“这两个字很适合你。”
南城,夏天,晚霞,他应当成为一个肆意明媚的少年,在云层落下时,风将他身上的体恤吹得鼓起,他伸手一握,便攥紧了一缕飘渺又自由的风。
后来寻风便时常待在我身边,我们约在清晨见面,一直到黄昏蔓延。我知道了关于他的一些事,知道他被人打断了腿,过得很狼狈,也知道可他是很乖很听话的,像一个没有吃过糖的小孩,像一颗弯曲了枝干的松,枝头站了一只惊弓之鸟,屡次杯弓蛇影。
我父亲在外打拼创业,母亲在南城开着这家不温不火的小店,她身体不好,我正高三,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在他帮了很多次忙后,我说,“寻风,你留下来吧。”
他定在了我的面前。
那天风很轻,落日亲吻着云霞。我看见他攥紧自己的衣角,迅速地红了眼眶。
我温和道:“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姓严。”
寻风,我无能为力其他,只能给你一个可以落足的家。“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我许诺,“只要我在。”
他没有回应,只慌张地收拾好了所有东西,然后沉默地、安静地离开了。我以为他是需要时间准备,我以为他终会同意。
可他没有再来。
寻风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每当我回忆起关于他的细节时,我总会觉得遗憾与失落,偶尔也会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有变得快乐吗,身边有其他人在吗,还是那样孤独又或者是和从前判若两人呢,这些我通通不知道答案。
再过些许年岁,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离开了南城,去到了另一座繁华的城市。无论生活如何艰难,我始终都在努力地
寻风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每当我回忆起关于他的细节时,我总会觉得遗憾与失落,偶尔也会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有变得快乐吗,身边有其他人在吗,还是那样孤独又或者是和从前判若两人呢,这些我通通不知道答案。
再过些许年岁,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离开了南城,去到了另一座繁华的城市。无论生活如何艰难,我始终都在努力地往上走,日子被忙碌填满,我没有再想起过寻风。只除了我回到南城时,在那座小店,风簌簌一吹,那颗梧桐树往下落了好多叶子,我还会恍惚回忆起我曾经见过的那个瘦弱的少年。
寻风,原来我们那么久没见了。
南城夏天又来了,你曾那么用力地活着,那现在,你过得还好吗?
那张垫在小店桌脚的旧报纸写道:
「2012年11月25日晚,南城明春巷路口发生一起抢劫事
件,南城公安局捕获两名犯罪嫌疑人。据监控录像显示,两名犯人与被害者发生争执,一少年见义勇为,帮助受害者拿回所失钱财,却不幸遭遇袭击,未能及时救治,不幸失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