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有知道什么,才能进行探究学习,但只有通过探究学习,才能知道些什么。”穿着过于宽大的衣服的男人眉飞色舞地说着,带着与苍白的外表完全不符的活力,“这意味着,学习知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得了吧,威尔,你知道下半句话的,”你经常像这样突然说出你的奇思妙想,我习以为常,也敷衍着回应到,“我们生来带着一些基础的逻辑结构,在此基础上学习就变成了可能了。”
我们在合租的公寓里喝着咖啡,有时候是酒,偶尔也会是茶,不过几乎每天,我们都会在一起这样坐着,聊天。
“正是如此,不过——”你没有让话题让往常一样结束,而是略显严肃地说,“没人知道我们一开始带来的逻辑方式是不是正确的,这意味着,”
“我们有可能从错误的开始得到了。。错误的一切,”我接下了话茬,“但我们不是也没法证明不是吗。”
“这正是我试着去做的。”你的身影突然迷离起来,似乎要随风消失。
“等等,什么,不,不对,威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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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喊着从床上翻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对了,你已经失踪有段时间了,只是我还不太适应。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喝,一边自言自语“加两份冰的杰克丹尼,是的先生,呵呵呵。”廉价的威士忌,与廉价的人般配。酒精从喉咙流下,火辣的感觉涌上大脑,我打了个冷颤,一下子站了起来。快到中午了,应该收拾收拾出门了,我打开衣柜,从十几套一模一样的黑色毛衫中随便抽出了一件。
秋天的街道对我有着相当的吸引力,枯黄的叶子,老旧的街道,灰尘满满的老式楼房。破败的气氛最容易激起共鸣,因为我讨厌现在,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要和现在不一样的东西都让我感到向往。但我并不是为了散步才出门,我一直尝试着寻找你,虽然你没有留下什么,甚至警察都找不到你,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我猜你大概成功发现了些。。“真实”?从我们认识那天你就说过些关于现实的概念之类的话,在那之后也时不时会提到,如同今早让我惊醒的梦一样。
回想这些让我感到头痛,阿司匹林也缓解不了的那种头痛,考虑到没有其他办法,我现在消耗止痛药的速度是医生推荐的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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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吧台前,我要了杯哈维撞墙。我一直很喜欢木质吧台,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可以幻想自己处在从未经历过的时代,假装隔壁就是红磨坊。经常独自来到这里,消磨一个又一个下午。
“威尔,威尔 哈里森。”在尽力压制着亢奋的声音中,一只苍白的手伸到了我旁边。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自来熟的人,不过这里是酒吧,喜欢自己喝闷酒的毕竟是少数。我的目光没有离开自己的酒杯,浅浅地握了一下这只手,“哈维,我是哈维,幸会。”
在余光里,这位自称威尔的人是个看起来相当瘦弱的人,但刚刚我握住的那只冰凉的手却意外地有力。我喝掉了杯子里最后一口,等着他开口。
“嘿,我请你喝一杯,你要什么?”他敲了敲桌子,没有等我回应,就对酒保说到,“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古典酒,我请客。”
我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面前这人正微笑着看向我,不过他的笑容相当不自然,似乎整个脸部肌肉都在微微抽动着。他的皮肤很苍白,头发不算长,但比起头发我宁愿称之为鸟窝。而顶着这样一个潦草的发型的却是难以辩识性别的五官,我甚至因为他的喉结足够明显而暗自松了口气。在寻找喉结时我注意到他穿的衣服至少大了两个码,刚刚和我握过的手现在正深藏在衣袖中。
“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们应该不认识吧,请问这是。。?”
“找个人聊聊天而已,这附近只有你看起来不是在等谁,所以我就过来了”他给自己也点了一杯什么,继续维持着略显狰狞的微笑,如果不是他说起话来很有生气,我会觉得他是不是第一次尝试微笑。“消磨时间,不是吗?”
“我想更简单地称呼其为等死。”我突然意识到酒吧里的人慢慢多起来了,快到晚上了。“我想这算是短暂地等死。”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敬等死!”他碰了碰我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他盯着空的玻璃杯,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