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倒

谢陨的目光落在那个“烨”字上，灵魂形态竟泛起一阵细微的波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攥了一下。

那字迹笔锋凌厉，带着股决绝的狠劲，却在收尾处微微颤抖，泄露了主人压抑的情绪。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谢雨烨攥着毛笔练字，墨汁溅在指尖也不在意，只抬头冲他笑：“父亲，你看我写的名字好不好？”

那时阳光正好，少年的笑比春光还暖，哪像现在，连个名字都藏得这样苦。

谢雨烨指尖摩挲着锦囊，咳得更厉害了，血珠滴在“烨”字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像朵被血养着的花。

他把锦囊紧紧按在胸口，像是要嵌进肉里，身形晃了晃，终究没能站稳，沿着老槐树滑坐在地。

夜露打湿了他的发梢，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脖颈间的血痕被冷汗浸得发疼，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地面上那几滴血迹出神，眼神空茫得吓人。

谢陨悬在他面前，看着他这副模样，灵魂里的刺痛越来越烈。

他想吼，想质问这锦囊到底藏着什么鬼，想掰开他的手看看那字是不是被血浸透了——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一片落在谢雨烨肩头的槐叶都拂不去。

“烨儿……”他在心里无声地喊，这声久违的称呼堵在喉咙里，比刀割还难受。

谢雨烨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裹着血沫，听得谢陨灵魂发颤。“父亲……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把她藏到哪里去？……”

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像是在跟谁对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为什么……”

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指尖却不听话地抖，把那“烨”字锦囊攥得变了形。

谢陨这才看清，锦囊边角都磨破了，针脚歪歪扭扭，像是被人反复拆开又缝上，里面除了那个字，似乎还塞着什么硬东西。

就在这时，谢雨烨猛地捂住胸口，身体弓成一只虾米，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蜷缩成一团。

锦囊从他手里滑落，滚到谢陨脚边——不，是穿过他的脚边，落在地上。

一个小小的玉坠从锦囊里掉了出来，月光下看得清楚，是块雕着半朵莲的玉佩，断裂处还留着参差不齐的痕迹。

谢陨的灵魂骤然凝固。

那是他当年送大儿子的生辰礼，一对合起来是整朵莲的玉佩，他自己留着另一半。另外一半在大儿子手里，他以为这玉佩早就随着大儿子的死一并消失了。……

为何如今会出现在烨儿手中

谢雨烨挣扎着去捡，指尖刚碰到玉佩，却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谢陨疯了似的扑过去，却再次穿过他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歪倒在树根旁，胸口微弱起伏。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珠，也卷起谢陨无声的嘶吼。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灵魂形态感到无比憎恶，这种无形的桎梏几乎令他窒息。

若是能够触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人拥入怀中，像儿时那样，用尽全力抱紧，再也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