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日出的金光笼罩着大片大片的云朵。清晨的露珠唤醒了红莲水榭的绿叶，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红木床榻上，映照着榻上之人苍白的面颊。
长睫微颤，楚晚宁强撑着睁开双眸，曾受过血滴漏之刑的手指无力地攥住衣角，盖着在墨燃贴心为其寻来的蚕丝被，虚弱的被其搂在怀里。
就在前几日，墨燃知晓了双生结界的真相，声声忏悔之语从口中吐出。
“师尊”
“弟子知错”
“薛蒙……弟子并未赐死”
“弟子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
“你的心里装的进天下人，为何偏偏装不进我”
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踏仙君低下了头颅，如同孩童一般把头轻轻靠在他的怀里低声恳求和诉说。
其实他何曾怪过他人，他只怪自己。
怪自己没有好好教导墨燃，引他向善。
怪自己没有能力护住薛蒙，没有能力救下师昧。
怪自己不能渡己，更不能渡人。
今日阳光甚好，他突然很想出去走走，哪怕只有一会儿，就这么静静的……走走。
将死之人之言大多有求必应，楚晚宁终于如愿来到海棠树下。
树上积雪融化，化作点点水滴，滴进雪地里，消失地无声无息。
“墨燃，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讲”
他听到自己慢慢放缓了呼吸，平静地冲墨燃招了招手。
内脏此刻正在剧烈地泛着疼，似有巨石压过，尽要碾出碎裂之感 可他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薛蒙未死，墨燃醒悟，一切似乎都有了最好的安排。纵非完美，却依然无憾。
有那么一刻，楚晚宁真的很想为自己说说话，就那么几句。
这一辈子，他也就为自己说了那么几句。
墨燃……
其实……一直都是我啊救
为你做红油抄手的是我
没能师昧的是我
枉为人师的是我
无人喜爱的是我
这样的我……有谁能注意到吗
终于，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摔在地上很疼，积雪很冷，寒风很刺骨。
一切的一切，在此刻忽然都清晰明了，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他看到墨燃焦急的想自己跑了归来，有些悲凉的想笑。
这辈子，怕也只有他看过踏仙君这般不顾及颜面的时候了吧。
终于，他也有了独属于他一个人东西了。
他感受到墨燃抱住他的手剧烈地颤抖，整个人几乎疯魔道
“没事的，师尊”
“没事的，楚晚宁”
“我会救你……我会救你”
“墨燃……好好向善”
““为师……死而无憾”
几近气音的声音发出，一双凤眸已无力睁开。那双眼睛见过仓山，望过白雪，记录过薛蒙、墨燃、乃至死生之巅的样子，此刻光彩不在。
“咔嚓”海棠树枝丫因为终于承受不住厚重的积雪开始断开。
“但愿来生，只做寻常人家”
“放过他人”
“也放过自己”
来世夙愿于心中划过，楚晚宁终于静静地没有了生息，只似熟睡一般躺在墨燃怀里，却再也没有了醒来的时刻。
“彭——”
断裂的海棠树枝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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