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应该喜欢你穿这种吧

宁欢被姜闵拽进试衣间前后，已经试了不下三套。

镜子里的人，肤色雪白，肩线柔软，蕾丝布料贴在腰间时，她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姜闵倒是笑得自在，嘴角带着一贯的狡黠，

姜闵你这身材不秀出来，真是浪费。

宁欢抿嘴，用她同样的眼神抛回给她，

宁欢我算什么，能比得过你这大明星吗？

听见这话，姜闵不甘愿地撇了撇嘴。

姜闵拜托，我单身寡人一个，秀给谁看啊。

她语气轻快，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指尖转着手机，笑眼一挑，

姜闵你可不一样，宁医生，你可是有自家男人的人。

宁欢的笑意微微顿了顿，灯光打在她肩头的肌肤上，反射出细微的光。

她低头收拾衣架，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宁欢他是谁，他可忙着呢。

姜闵不以为意，“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姜闵再忙也是男人，总得记得家里还有个女人吧？

宁欢只是弯唇，没再接话。

姜闵和田柾国不熟，怕是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她更清楚，田柾国最擅长的就是演。

家族宴会上，每一次田柾国都把她的丈夫，这个角色做得最好，最体面给她。

可那些细节，全都是表演。

他懂分寸，懂得在别人面前维持得体的“婚姻幻象”。甚至连那种假温柔，都能恰到好处地让旁人误以为她是被疼着的女人。

他能在众人面前牵她的手，也能在深夜转身就离开，忙的时候连着几天，几星期晾着你都做得到。

姜闵不知道，宁欢这两个字，从来都只是田柾国婚姻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而已。

最后宁欢还是拗不过姜闵，让她一手包办了这场购物。姜闵去结账，宁欢自己在店里慢悠悠地晃，想透透气。

吊灯下的灯光暖得恰好，香水混着布料的气息轻柔地浮在空气里。宁欢指尖随意划过一排丝质睡衣，正准备往别处走，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宁舒姐？

那声音清脆娇俏，却带着一丝刻意的惊讶。

宁欢一怔，转头，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浅粉短裙的身影。

妆容精致，头发卷得一丝不乱，手里还拎着几件明显比她那几件更大胆的睡衣。

宁舒。

她的小堂妹。

对方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宁舒你来挑睡衣呀？

目光在宁欢和那一整排睡衣之间来回打量，神情里一闪而过的幽暗，很快又被温柔的笑意取代。

宁舒脸上的笑容，甜得有点过，让人莫名觉得刺眼。

宁欢陪朋友来的。

她语气淡淡的，明显不想搭理她。

宁欢和宁舒的关系，从来都谈不上亲近。

从小，宁舒就是个带着公主病的孩子。娇气、倔强、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她爸那时候烂赌，欠了一屁股债，最后一走了之，把苏岚和宁欢两姐弟俩抛下后人间蒸发。

那几年，一家人寄宿在宁家老宅。

小叔待人一向公正，没偏袒谁，家里也没有刻意区别对待。可越是这样，宁舒反而越是学得坏，觉着就是宁欢宁锐两姐弟来和她争宠。

越长大，宁舒越像是在和她较劲。

宁欢小时候被夸成绩好，宁舒转头就摔笔；宁欢穿了件新裙子，她第二天就要穿更好看的；到了青春期，更是明里暗里地和她比。

后来宁欢嫁进田家，成了所有人眼里“走运”的那一个。

宁舒笑着说恭喜，眼神却冷冷的。

这种想法和脸色，宁舒甚至连藏都不太藏得住。

就连现在，在商场灯光下，她也看得出来，宁舒看她的眼神，带着熟悉的打量和暗讽。

见宁欢爱理不理，宁舒倒是也不觉得怎么样，甚至故意走近，指尖从衣架上顺手抽出一件黑色蕾丝吊带，举到半空晃了晃。

宁舒这件不错。

她眼尾微挑，唇角笑得乖巧，

宁舒姐夫应该会喜欢你穿这样的吧？

女人声音轻柔又甜，偏偏每个字都带着刺。

宁欢没立刻回应，只是伸手接过那件衣服，顺势挂回架上。

她动作很轻，语气更轻：

宁欢谢谢，只不过我们的事还是不劳你费心。

一句话，不咸不淡，落在别人耳里可能觉得正常，但到了宁舒耳里，却是足够锋利的回答。

宁舒笑容一僵，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姜闵哟，这么热闹啊。

姜闵结完账走了过来，扫了一圈眼前的画面，目光从宁舒脸上瞥过，唇角轻轻一挑。

她打从知道宁舒这号人物，就没什么好感。

更别提后来进了娱乐圈，宁舒也跟着往那边凑。

只是她那点人脉和咖位，撑死也就是个偶尔在网剧露脸的小角色。

姜闵笑得不冷不热，说的话摆明就是不给她面子。

姜闵这不是宁家大小姐吗？听说你最近忙拍戏啊？网剧的通告挺多的吧？

宁舒被她的话噎了下，笑容瞬间僵住。

宁舒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闵轻哼一声，转头看了看宁欢，又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

姜闵是啊，你这堂妹真有意思，这么关心你姐的感情，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的戏路？

空气一瞬间冷下来。

宁舒的笑差点挂不住，手指微微攥紧包带。

宁舒姜小姐这句话，我真听不太懂。

姜闵笑意更浓，语气淡淡的：

姜闵不懂就算了。

宁欢在旁侧，没插话。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淡淡，这一幕她已经看过无数次。

姜闵走吧，这里味太浓，待久了头晕。

把宁舒搞得够呛了后，姜闵勾着宁欢的手就离开了这里。

姜闵看着宁舒那副装模作样的笑，心里只觉得烦。

以前从宁欢提起这个人，就知道她脾气不好心眼还多，后来亲自见识过后，只觉得这个宁舒就是纯纯的公主病。

偏偏又没那个命。

姜闵心里冷哼。

姜闵我说她啊那点小聪明，顶多能在小圈子里拗个姿态，真走进娱乐圈，连边都沾不上。

偏偏还不掂量自己，走到哪都要比。最爱的就是和宁欢比，就好像不比一比，就证明不了自己存在似的。

宁欢见怪不怪，淡淡回答：

宁欢习惯了，她就是想着哪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又回到了往常的样子。

田柾国依旧不出现。

偌大的洋房，安静得瘆人，连时钟的滴答声都显得刺耳。

要不是还有秦姨在家里忙做饭忙打扫，宁欢都怕这房子要成鬼屋。

她每天下班回家、换鞋、放包、煮一杯茶，这一套流程早就成了习惯。只是客厅那盏落地灯亮着亮着，总还是照不暖整个屋子。

她试着给他发信息，迟回；不回信息了就打电话，不接。

连续三天，像石沉大海。

最后，还是他的贴身助理打了过来。

周特助夫人，田总出外坡了。

是周启安的声音。稳重、礼貌、疏离。

周特助行程比较紧，手机暂时不方便接。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依旧那副温吞又无可挑剔的语气。

宁欢轻轻“嗯”了一声，心底一阵发凉。

周特助夫人，是有事需要我转告总裁的吗？

宁欢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一阵热气升腾上来，她却觉得，整个人都冷。

出差而已。又不是人死了，怎么会忙到连看一眼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她不是不懂，只是装不懂罢了。

说到底，她只是没有那个分量。

宁欢也没什么大事。

顿了顿，她继续说，

宁欢你和他说，老爷子让我们回去吃饭。

电话那头短暂地静了几秒，随即传来周启安一贯公事化的应答：

周特助好，我会转达的，太太。

宁欢麻烦你了。

周特助应该的。

他们俩的关系，想和他对话也要经由别人转述。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键盘声，随后是“嘟——”的一声挂断。

她低头看着通话记录上“周特助”的三个字，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了一下。

多好，连她丈夫的消息，都要从别人嘴里得知。

其实下个月是她的生日。

前几天田家老爷子是特地打了电话来，让他们夫妻俩找个时间回去吃饭，说好久没看到人了。

可笑的是，连老爷子都知道她的生日快到了，偏偏那个该最清楚的人，从来不记得。

他甚至不让她知道自己的行踪。

所有的消息，都是转述的、传话的。他们的婚姻，就是一直中间隔着空，隔着好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