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婚·第二章
晨光刚漫过窗棂,林虞就踹开了书房门。慕声刚解下沾着黑血的玄色衣袍,指尖还捏着半张用过的除妖符,抬头就见她叉着腰站在门口,凤冠霞帔早换成了明艳的锦裙,眼底却燃着怒火。
“慕声,我的金步摇呢?”她往前踏了两步,声音尖得像淬了冰,“昨日你说要给我寻最好的赤金首饰,现在太阳都晒屁股了,东西在哪?”
他将符纸揉成团扔进纸篓,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昨夜去城西捉魅,还没来得及。”指节上还留着被恶鬼抓伤的血痕,他随手扯过帕子擦了擦,没看她。
“没来得及?”林虞冷笑一声,伸手就攥住他刚放下的桃木剑,剑穗上的狐狸毛扫过她的手背,“你斩妖除魔有时间,给我买件首饰就没时间?慕声,你娶我回来,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是觉得我不配,还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剑身在她掌心硌出红痕,慕声皱了皱眉,伸手去夺:“放手,剑刃锋利。”
“我不放!”她反而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剑鞘,“你今天必须给我把金步摇买回来,还要是嵌着南珠的那种!不然我就把你这些除妖的玩意儿全扔出去,让街坊邻居都看看,你这个‘捉妖师’,连自己的妻子都糊弄!”
他盯着她眼底的倔强,指尖动了动,终究还是松了手。桃木剑被她抱在怀里,像抱着件战利品。“我傍晚回来时给你带。”他转身去整理案上的符咒,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耐,“别闹得太过分。”
“过分?”林虞抱着剑走到梳妆台前,故意将他刚叠好的衣袍扫在地上,“当初你灌我情蛊的时候,怎么不说过分?现在让你买件首饰,就觉得我过分了?慕声,你别忘了,是你求着我嫁的——哦不对,是你逼着我嫁的,这点东西,不过是你该给我的补偿!”
她越说越气,抬手就把桌上的瓷瓶扫落在地,碎片溅了一地。慕声看了眼满地狼藉,没说话,只弯腰捡起衣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我走了。”他拎起桃木剑,转身就往外走,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窗棂都颤了颤。
林虞盯着紧闭的房门,把剑往地上一掼,坐在床沿气鼓鼓地喘着气。直到日头偏西,她才起身去厨房找吃的,却发现灶台冰凉,米缸里只有半袋米——她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生火都不会,折腾了半个时辰,只煮出一锅糊掉的米粥。
傍晚时分,慕声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锦盒,进门就看见桌上的糊粥,还有坐在桌边瞪着他的林虞。他把锦盒放在她面前,推了推:“南珠金步摇,你看看。”
林虞瞥了眼锦盒,没去碰,反而端起那碗糊粥递到他面前:“慕声,你看我煮的粥,是不是很难吃?”她眼底闪着挑衅,“你要是觉得难吃,就再给我买些蜜饯糕点,还要最好的绸缎,我要做新裙子。”
他看着那碗黑乎乎的粥,又看了看她紧绷的侧脸,沉默片刻,接过粥碗就喝了一口。糊味呛得他喉咙发紧,他却面不改色:“不难吃。”放下碗,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绸缎和蜜饯,明日我让布庄和点心铺送过来。”
“明日?”林虞抓起银子往他身上扔,银锭砸在他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就要今日!慕声,你是不是又想糊弄我?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不给我送来,我就去门口哭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这个捉妖师,是个连妻子都苛待的混蛋!”
他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眼底终于燃起几分怒火:“林虞,你别得寸进尺。”
“我就得寸进尺怎么了?”她站起身,逼近他半步,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当初你用情蛊困着我,让我生不如死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得寸进尺?现在我要几件首饰、几匹布,你就跟我发脾气?慕声,你也有今天!”
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慕声盯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转身抓起门边的披风:“我去买。”话音未落,人已经走了出去,门再次被摔上,比上次更重。
林虞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突然踹了踹旁边的凳子。锦盒被她扫落在地,金步摇滚了出来,南珠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她却看也不看,弯腰捡起那锭银子,狠狠攥在掌心——她就是要折腾他,就是要让他不得安宁,谁让他毁了她的一切。
直到深夜,慕声才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绸缎裹着蜜饯的香气,他把东西放在桌上,刚要开口,就见林虞抓起一匹绯红的绸缎往他身上扔:“这颜色太俗,我不要!”
他接住绸缎,指尖捏着冰凉的料子,眼底的耐心终于耗尽:“林虞,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她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推了他一把,“我想让你把当初对我做的一切,都加倍还回来!我想让你日夜不得安宁,想让你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慕声,你记着,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好过!”
他被她推得后退半步,盯着她眼底的恨意,突然笑了,只是笑意没达眼底:“好啊,我等着。”说完,他转身走进书房,关上了门,将所有的争吵与怒火,都隔在了门外。林虞看着紧闭的房门,抓起桌上的蜜饯就往门上砸,甜腻的碎屑落了一地,像她此刻混乱又不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