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滴……”

电子提示音清脆得像银针落地。心脏猛一抽搐！

我半跪在昏迷的司夜辰身边，沾满尘土和半凝血迹的手僵在半空，目光死死钉向声音源头——

坑洞深坑的另一端。厚重的尘埃如褪去的灰纱，无声滑落。

一片……散发着幽蓝微光的金属壁在黑暗中显露出来！表面坑洼陈旧，几道清晰的弹孔和撕裂的豁口嵌在上面，边缘还残留着暗色的污渍，像是凝固了很久的血和某种不明的燃烧残留物。

而刚刚发出声音的源头——

就在那面金属残壁下方，紧贴地面的角落。

一块巴掌大小的三角形晶状体碎片斜插在碎石和泥土里。它边缘破损，黯淡无光，乍看就像一块普通的垃圾。但此时，它露在外面的一个残缺棱角上，正有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点，如同垂死的萤火虫般，明灭，明灭……

吸引我的却不是这晶片的微光。

是晶片后面！

在那被晶片遮挡了一部分的金属壁基座上，一个拳头大小、呈半圆形的金属凹槽露了出来！凹槽内部的结构极其精密复杂，层层叠叠的刻线如同微缩的集成电路板，此刻正从槽底深处透出极其微弱的、稳定的柔白冷光。

光晕微微流动，将落在凹槽里的灰尘都照亮了些许，形成一小片朦胧的光斑。

而就在那片光斑的中心……

一个东西正安静地躺在那里。体积很小，仅有拇指盖大小。

形状——极其规整的长方体，棱角分明，透着冷硬的金属质感。

颜色——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墨黑色。在柔白的冷光中，它本身几乎不反光，像一个微缩的黑洞。

在它规整光滑的表面上，蚀刻着三个极其微小的字母符号。若非那冷光恰好映亮，根本无从发现。

V-7

V-7？标识？编号？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怪异悸动毫无征兆地炸开！像是触发了某个沉寂了亿万年的隐秘开关！

来不及细想这种荒谬的感觉从何而来！

仿佛是被那墨黑金属模块上“V-7”的微光无形刺激，斜插在前方、那块如同破烂垃圾的晶状体碎片，陡然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嗤——！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电流声！

紧接着！

如同信号接触不良的老旧屏幕，一片极其模糊、布满乱闪雪花点的光幕，艰难地从那块黯淡的晶状体碎片的裂口处投射出来！光幕在半空中闪烁不定，极其不稳定，但勉强能看清上面快速闪烁、飞快刷新的几行断裂扭曲的墨绿色文字：

//……实验日志……

……链接端口……损毁率87.2%……

……数据流……异常中断……

……关键节点……尝试强制连接……

……同步信号……识别中……

……识别码匹配失败……

……生物识别强行锁死……

……警告！检测到‘心渊链接’强制尝试！！

……拒绝！……拒绝！……无法完成同步！……

……错误代码：……

……警告！深度意识波动超标！……无法锚定！……

……权限识别……最高指令……V-7……

……判定……关联源……

……目标样本……已启动！…

最后一个扭曲闪烁的“已启动”字符在光幕中猛然定格，随即如同被泼了水的墨迹般，连同整个光幕一起，极快地黯淡、溃散，眨眼间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块晶状体碎片表面残留的、如同烧灼般一闪而过的炽红轨迹，短暂照亮了覆盖其上的厚重尘埃。随即，它也彻底沉寂下去，再也透不出半点光华。

死寂重新笼罩。只有残壁凹槽里那墨黑金属模块上“V-7”的幽微反光，和我自己粗重、压抑在喉咙里的喘息。

心渊链接？

目标样本已启动？

V-7……最高指令？！

碎片化的信息如同高速旋转的刀刃，疯狂切割着神经！每一个词都带着冰冷的铁腥气，和我手臂内侧那个诡异搏动点产生着无法理解的可怕共鸣！

脑子里嗡嗡作响。混乱！恐慌！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和无法理解所带来的眩晕感。这个被掩埋的实验室，这残破记录里提到的“V-7”，这不知用途的墨黑模块，还有上面那刺眼的标识——和我手臂深处的搏动点，到底有什么关系？！

“V-7……” 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无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字眼。

就在“7”字尾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道极其细微、却刺入神经的冰冷锐意，如同无形的扫描射线，瞬间掠过整个深坑！源头——正是来自我身边！

我猛地僵住！脖子如同生锈的齿轮，一寸寸艰难地扭动看向身侧！

地上，原本昏迷的司夜辰，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那双桃花眼，空洞！死寂！

如同两个冻透了亿万年、不含一丝人性的深寒冰窟！没有任何初醒的茫然！

它们没有看我。

它们精准无比、如同最死板的扫描仪一般，直勾勾地——锁定在坑底另一端，那面金属残壁凹槽里、静静躺着的那个墨黑色“V-7”金属模块之上！！

紧接着！

一声刺穿耳膜的、非人的尖啸猛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呃啊啊啊——！！！！！”

那尖啸蕴含着巨大的痛苦和无法言喻的疯狂！伴随着尖啸，一股肉眼可见的冰蓝色寒流如同失控的触手，从他身体各处猛地爆发出来！冰屑四溅！狂暴的力量冲击着地面的碎石尘土狂舞！

他的身体如同脱水的鱼，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原本只是暗红色的胸口创口猛地迸裂，深色的血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肩背处的伤口也瞬间再次撕裂！

“司夜辰！”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扑过去想按住他！

手还没碰到——

他猛地转过了脸！

那双失去焦距、只剩下极致冰蓝凶光、如同被异形附体的眼睛，带着刻骨铭心的、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狂怒！

死死钉在了我脸上！！

“是……你！！” 那声音嘶哑干裂，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冰渣里刮出来，裹挟着滔天的杀意！“该……死……的……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