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浅垂眸,指腹摩挲着袖口金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知委屈了你……你真愿做我的妾妃吗?”
相千千睫毛颤了颤,指尖掐进掌心,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像把整颗心都揉碎在那个音节里。
李浅喉结动了动,终究只吐出三个字:“我知道了。”
他转身时,衣摆扫过石阶上的月光,像一刀无声的诀别。暗处,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又瞬息隐没,仿佛从未存在。
清晨,林府。
顾晚柠捧着鎏金铜盆,热气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声音也带着雾:“小姐,奴婢帮你更衣。”
林伊一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熬红的眼睛,闷声:“嗯。”
林伊一换完衣服后,对晚柠说:“晚柠,你先下去吧!”顾晚柠应了一声:“嗯!”随后离开了房间。林伊一趴在桌上,心里想着:我是位穿越者,当时为什么要接下圣旨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如果不接圣旨,皇上必定大怒,到时候不仅是我,整个林府上下都会因为我而遭殃。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和太子完婚吗?好想家啊!不知父母现在过得怎么样,难道我要一直留在这里吗!怎么会这样!
晚柠刚出门,就撞见了林母。林母:“晚柠,你家小姐呢?”顾晚柠行了一礼,回答道:“回林母的话,小姐在月华舍。”林母轻轻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随后,林母朝月华舍走去。
林母敲门时,指节在雕花木门上顿了半息,才温声问:“柔乐,祖母可以进来吗?”
林伊一猛地坐起,袖口扫落一盏冷茶,却顾不得擦,光着脚跑去开门。门开时,她刻意把泛红的眼眶藏在阴影里,搀住老人胳膊时,声音却软得像猫:“祖母快坐,地上凉。”
两人坐下后,林伊一问:“祖母,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母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你堂妹赵若雪来了!信中提到她父母在西州遇上了强盗,双亲不幸去世,家里的房舍也被地契主收回了。她和弟弟无依无靠,只能投奔我这个远亲祖母。
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已经派人去西州寻找她父母的遗体,但还没有消息。明天她和弟弟就会到长安,你还记得他们吗?”
林伊一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好像……”林母接着说:“不记得了,没事,我记得。她身上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雪’字,是她母亲送给她的,所以她总是戴着。”林伊一点了点头:“好的,祖母知道了。”
林母又叹了一口气:“你和太子门当户对,祖母知道你不愿意嫁给他,都怪祖母没用,帮不了你。你是生不由己的。”林伊一安慰道:“祖母,不要这么说,圣旨已到,我打算嫁。”林母眼睛一亮:“真的?”林伊一肯定地点了点头:“嗯!”
林伊一接着说:“祖母,天色已晚,您回去休息吧!我也该早点睡了,明天还要早起。”林母点了点头:“好,你也早些休息。明天见。”
林母离开后,林伊一关上房门,心中暗自思索:在这个古代,女子的婚事难道都像我一样这般生不由己吗?难道我们女子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吗?我好想反抗,但又不能。
这种所谓的门当户对的婚事,究竟会害多少女子的一生,我也无从知晓。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另一边,李思诺:“小姐,刚才林母去了二小姐那里。”林雅夕点了点头:“知道了。”
次日。
顾晚柠隔着纱帐,看见自家小姐把脸埋进绣并蒂莲的枕套里,只露出一个乱毛窝,忍不住笑出声:“小姐,再不起——太子殿下可要把咱们府上的门槛踏平啦。”
“太子”二字像根冰锥,瞬间把林伊一从混沌里扎醒。她猛地翻身,钗环乱响,声音却还带着没睡醒的哑:“……不见。”
话虽如此,她却已赤足踩在地上,背脊绷得笔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顾晚柠蹲下去给她穿绣鞋,抬眼时瞥见小姐攥着床幔的手指——指节泛白,绣着鸳鸯的绸缎被揉得皱成一团。
院宅里,李浅背手立在海棠树下,玄衣衬得肤色苍白。他指尖转着一只青玉扳指,转得很慢,仿佛那是什么极锋利的凶器。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目光穿过簌簌落花,精准地钉在林伊一脸上。
林伊一提着裙摆跨进月洞门,嘴角先一步勾出笑,却冷得像是把刀背贴在人皮肤上:“哟,李大太子——”
她尾音拖得极长,目光从他腰侧系着的明黄绦带,滑到旁边林雅夕晕红的脸颊,最后才回到他脸上,嗤笑一声:“怎么来我这小小府上,真是稀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