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背过东坡先生的一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为了匆匆赶路，从未真正斟酌这诗句的意思，更未曾想过会在自己眼前具象化……
/ 壹-1
估计是我盯得太过了，终于被他察觉。谢寻扶了扶自己的银框眼镜，终止了与同学的谈话。他回过了头，单手扶脸，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晓晓同学，看什么呢？”众人也是莫名其妙地离开了，只余我在如此尴尬处境中……额，无言以对。
见我不做声，谢寻也不再为难。但他嘴角那淡淡的微笑却不曾褪去，只留下轻轻的一句，“罢了，你喜欢就好……”
我一度怀疑我幻听了，再回头时，他早已端正坐姿，看着我看不懂的数学题目。我只好继续预习我所喜欢的的历史，以此来掩盖我心中的慌乱与无措。
开学第一天的上午以一首《安妮的仙境》结束。伴随着轻松的节拍，浅忆拉着我的手去往食堂。各个窗台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食堂阿姨也纷纷招着学生过去，可谓是烟火气十足。
与浅忆拿好两碗鲜肉面后，就找个位置坐下了。饿了一上午，终于可以开吃了，我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却被对方制止了。
皱起的眉毛与咕咕叫的肚子足以表达我的心情，“一一？”
她却微笑着，“Oh,baby.Just wait a minute.”
不一会儿，我便见她似乎在朝谁挥着手，“这里！”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位略为高挑的男生，穿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文艺范。仔细看去，左手腕戴着看着有些年头的机械表，右手拿着一本小词典，左耳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类似耳机的东西。看到我们招手，他眼睛中浮光跃动，就像璀璨星河。
他终于来到我们身边坐下，不等他介绍自我，浅忆比着手势，“晓晓，这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张予言。”
“予言，这是我的好朋友兼好舍友——高晓晓。”随后还不忘向对面比着太阳的手势。待我们交换“你好”后，我凑到浅忆跟前，“一一，这是那个别人口中的天才少年——张予言吗？”
“如假包换。”
“但……”浅忆欲言又止，“还是先吃饭吧。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学习啦。”
疑惑在我心中蔓延，但耐不住饥饿，不得不先吃完午餐再说……
/贰-2
吃完饭后，我们三个人在树荫下散步消食，好不惬意。渐渐地我对张予言又有了新发现：
他总是很容易对一些学术性的话题感兴趣，甚至是侃（kǎn）侃而谈；很容易集中注意力，也很容易观察到别人看不到的细微的地方；但同时若说话的声音小一点，外界声音更加杂乱些，他好似又听不清了，也好似没有勇气再问清楚；与我们说话时他会边说边比着相对成熟的手语，看得出来是十分地习惯，同时浅忆也会比划着自己的手配合着与他谈话……
一系列观察下来，我心中开始有了一定的猜想。
走完整条林荫道后，予言便和我们分开了。送完予言后，我向浅忆提起我的猜想，她没有否认，只是一味地点头。
她低着头，声音很闷，听得出心情的低沉：“我们从小就是邻居，关系很好，我小时候经常到他家去串门……他很小的时候便是这样……弱听，他不戴助听器的话，听不清楚别人说什么……”
在浅忆沉闷的声音里，仿佛那个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就在我的眼前。在他人眼中他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是样样精通的“男神”，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人中龙凤也有受伤的鳞片与碎羽。
不知道过了多久，浅忆的声音逐渐模糊了，我听不清楚，抬起头看，才发现在我没留意的时候里，她脸颊上早已挂上两条银痕。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怎能事事如愿。
我边拭去浅忆的泪水，边慢慢了解真实的张予言。
“他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掩盖自己的缺口……才能不被视为……异类。”
所以他从小就励志向学，初一学完初中所有知识的神话，从来不是天才的附庸。其中原因是课堂的嘈杂，使他无法听清老师口中说出来的话，他不想落后太多。
不知何时浅忆靠在我的肩头，“我学手语是为了让他‘听’得清，但只有必要时才需要……他其实和我们一样。”
回忆起那天她比着不成熟的手语鼓励我上台，心中竟也泛起酸涩。
正午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撒在我的身上，有些刺眼了，刺痛得我想哭……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听得见”，那希望，也能听得见。
——
月亮不能长圆，但在月光黯淡时也会有微弱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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