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很快变得更茂密，前方的树枝投下长长的阴影，夺走了现有色彩的魅力。
奇怪的是，有些树枝似乎交织在一起，像是有人故意为之，以遮荫；而整棵树干的树皮都被剥光了，仿佛被几十只爪子疯狂地抓挠着。树干上到处都挂着一些纤维状的树皮，但大部分都在上面，用来绑住临时的遮阳物。
越来越多的大大小小的骨头开始出现——全都干净。有些骨头断裂了，有些则带有咬伤的痕迹。桑迪不喜欢这样。食尸鬼为什么要离开它们的栖息地？他记得看过几段关于这个的文字，除了沼泽里腐烂的地方，食尸鬼的家都靠近死亡和杀戮的地方——比如每个人都在谈论的堕落之地，好像他应该知道一切似的。
很快，地形也开始发生变化，他们靠近了一座土丘。土丘虽然匆忙建造，但仍然从地面升起，就像死亡的预兆。它比沼泽里的土丘小得多，但它的主人也一样。
然而，在不断增厚的树叶间隙中，他们看到更多的树桩从挖开的地面中冒了出来。其中没有几个比野外食尸鬼造的树桩更大。
有那么一刻，Sunday 从侧面看到了自己和 Vyn，仿佛透过不属于他的眼睛在看他们。在森林里时，清醒梦的发生次数已经大大减少，但这次梦让他震惊不已。Sunday 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猛地转向一边。
就在那儿——一只食尸鬼。它不像他们轻易杀死的那些食尸鬼那样小巧、饥饿，甚至比它们多出三十倍。它的皮肤光滑，由深棕色和绿色组成。一只沼泽食尸鬼。桑迪看着那双黄色的眼睛，心情复杂，迫切想打一巴掌。那只生物回瞪着他，好像它听懂了他的话，也有同样的感觉。
它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奇心几乎是天真的。
桑迪的思绪翻腾。他最近的幻觉、奇怪的直觉和对这一切的愤怒让他难以忍受。黄色的眼睛在呼唤他，仿佛这个生物在嘲笑他徒劳的信念，即离开沼泽就能让他逃脱。这不可能。我杀了他。
越来越多的沼泽食尸鬼从树后和森林深处走出来，就像猎犬一样自己从阴影中爬出来一样。它们的数量不断增加，但没有一只靠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或担忧的迹象。
桑迪讨厌那种沉默。那就像是意识的短暂死亡，是事物进程的暂停，是危险的预兆，他一个人无法应对。是胡扯的前兆。
“星期天！”维恩咬牙切齿地嘶声说道。这群沼泽食尸鬼不小，就算是几只体型较大的沼泽食尸鬼，对付起来也会困难得多。
飞蛾给桑迪带来了安全和舒适的感觉，但它们的数量是有限的，如果有足够多的小家伙扑向它们，它们很快就会被扑灭，就像海啸前的蜡烛一样。他的灵魂也受到了伤害，持续的疼痛根本无济于事。
“走吧！现在就走。” Sunday 说完便开始往后退。 Vyn 无需再提醒他一次。
食尸鬼们慢慢地跟着他们走了几步，然后停下来看着他们撤退。桑迪感到沮丧、愚蠢和无助。如果他们现在冲过去，那将是一场殊死搏斗，谁知道森林里还有多少怪物在爬行。吉舒的死是让他们逃离沼泽的，还是有更糟糕的事情？
这次食尸鬼们没有假装。他们没有把它当成狩猎或游戏。这些怪物没有咆哮，也没有小怪物那样的自杀欲望。Jishu 的最后命令还在影响他们吗？Sunday 不是他们可以攻击的目标吗？有可能。他对天赋的了解太少了，因此他无法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越来越多的食尸鬼加入了队伍。一看不见食尸鬼，Sunday 和 Vyn 便开始慢慢奔跑。森林不允许他们快速撤退，为了避免其他危险，控制自己的步调是明智之举。
周日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逃命。感觉更糟。好像他不知怎么地失败了，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很快，世界恢复了一些色彩，阳光照进来，照亮了他们的路。他不时地召唤地图，以确保他们没有迷路。很明显，维恩无法看到金色的页面，所以至少知道这一点是件好事。
除了大型森林动物的残骸外，他们再也没有看到食尸鬼的踪迹。桑迪不确定他们跑了多久，但在某个时候，他听不到维恩在后面追赶，于是他停了下来，急转弯。那个人类弯着腰，靠在一棵树上，在后面很远的地方喘着粗气。妈的，我忘了这件事了。亡灵有很多优势，耐力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没有跟着我们，”桑迪自言自语道，蹲在维恩身边。他的朋友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他的喘息声回荡在寂静的森林里，桑迪伸手去拿维恩身边的水袋，送到嘴边。他只让维恩沾湿了嘴，就把水袋拿开了。
“你待会儿再喝，”他说。
维恩点点头，捂住胸口。不知怎么的，他镇定下来。“我很好，”他几乎难以察觉地说道。“我很好。”
桑迪站起身，匆匆看了一眼树林。“走吧。”
几个小时后，太阳几乎落山，他们快要到达村庄附近的空树林了。似乎没有任何东西挡住他们的路。他们没有谈论发生的事情，虽然 Vyn 肯定会有疑问，但他太累了，没法问。Sunday 估计他们最初的奔跑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也许接近两个小时——对于一个醉酒的人来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壮举。对被残忍地活活吃掉的恐惧可能有助于激励他们。
“我们快到了，”桑迪说。他们现在正穿过森林中人来人往的地方，最多几分钟就能到达村庄。到处都可以看到篝火和孩子们玩耍的痕迹。当他看到一个人影时，他的脚一下子僵住了。
那是一个女人。他们面前的小空地中央挖了一个火坑，周围的一棵树特别大。树皮上刻着许多字母和简单的符号，树枝上挂着一个简单的秋千。女人坐在上面，哼着歌，似乎很享受最后的阳光。
桑迪认出了她。她就是那个告诉他们信徒自杀和他所说的话的人。不过她现在不一样了——没有愤怒或悲伤的迹象，只有令人不安的宁静。
两人走近了，桑迪感到自己紧张起来。他向维恩打了个手势。不知为何，他以为维恩会感到恶心或手掌发痒。 女人看着他们，不再哼歌。相反，她微笑了——一个很天真的手势。
“你们看上去经历了很多事情，”她说道，然后站了起来。
“是的。我们需要和每个人谈谈。问题比最初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桑迪说，试图表现得镇定自若。他现在就能感觉到了。不安。厌恶。它像夜晚的黑暗一样蔓延，就像一场可以毁灭一座城市的疾病。“让他们认为你在掌控一切，即使你在惊慌中尖叫，”他在心里低语。很少有事情能再让他感到不安，但所有事件的奇怪之处正在让他感到不安。
“哦，不，那太糟糕了，”当他们正在谈论最平凡的话题时，那位女士说道，并向前走了一步。现在她离她只有几英尺远，一只手背在身后。
桑迪对她微笑，感觉自己的视线集中了。维恩的剑离开了剑鞘——这次发出了声音，就像是他的朋友在帮他发出声音一样。
同一时刻，那名女子扑向了他，而 Sunday 的手也同样快速地挥动着。就在他即将扇出一巴掌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用超自然的力量阻止了他挥动。他几乎能感觉到前臂的骨头在发软。
她的另一只手举了起来，当 Sunday 看到其中的刀时，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并要求使用 Smash Ball，但女人的动作让他睁大了眼睛，他的本质突然停止了。
当他仍然握着她的手腕时，刀刺进了她的胸膛。
“很好。”女人说完便放开了他。
桑迪往后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她用另一只手抓住把手，开始在自己身上开刀。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也一直盯着桑迪，直到她的心脏停在了手里，安静地跳动着，回荡在远处，让整个世界都跟着跳动起来。
“笑吧，”她说道，然后咬了一口心形，眼睛高兴地翻了起来。
桑迪咬紧牙关，犹豫不决。女人吃得好像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她像野兽一样疯狂地吞噬着心脏。然后，世界被漆成红色，仍然以看不见的生命节奏跳动。他感到恶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听到维恩喘息着倒在地上。
“真好吃。”曾经是个朴实的村妇说道。这句话回荡在如今已变小的脉动世界中。
他面前的人类已不复存在。这是另一回事。胸口的洞仍然敞开着，欢迎着，它本身就是一个微笑。眼睛充血而疯狂，深邃得像一口古井的中心。井底没有水，只有深深的吞噬疯狂。
扭曲的脸上露出的笑容……虽然有些地方让人想起维拉，但那并不像维拉。那是一种令人愉悦的笑容，虽然确实让人感到恐惧，但并不代表恐惧。愉悦、狂喜、喜悦。
“你到底是什么？”桑迪开口问道。无论是什么力量把他送到这里，都让他成为这些疯子的攻击目标。然而，这意味着他有办法对付他们。这个想法很愚蠢，但当他近距离观察这个曾经是女人的东西时，这给了他信心。
“上帝之选。先知之声。”这是一个简单的答案，但桑德却感到全世界都在为这句话哭泣。全世界都在拒绝他面前的这个人。全世界都在谴责他。全世界都在为如此肮脏的人竟然会活在世上而感到愤怒。
桑迪能感受到愤怒，这种愤怒慢慢地占据了他，比以往更加强烈。他面前的是一个需要消灭的害虫。此刻，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他竭尽全力才阻止自己毫无计划地向那东西猛扑过去。仿佛有一种更高的力量在迫使他履行职责。为了实现某种目标。桑迪真想吐。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做。甚至连神也没有。
“你的小神叫什么名字？”他情不自禁地问道。
那东西笑了，但没有笑声。地面、树叶和草丛都能感觉到笑声，它们都在痛苦地尖叫。“像你这样的人，不能被赋予任何名字。然而，我们带来的是欢乐，我们得到的是欢乐。”说话的身体里传来一声裂响，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声音变得扭曲、歪曲和错误。“我了解你。我比你更了解你，”它说。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桑迪问道。就在我试图将灵魂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时，我遇到了这个。他现在已经控制住了这种虚假的愤怒。这是他在城里生活时留下的痕迹。像木偶一样发泄是其他傻瓜才会做的事。他是那种嘲笑世界、用最后一口气尖叫着让世界操自己的傻瓜，如果到了最后关头，他就会这么做。
“了解你。看看你为何如此特别，以至于被选中。找出你的动力。来吧，把你的肉喂给我，把你的眼睛给我，让我在祭坛上焚烧你的骨头和皮肤。来吧，来吧，来吧！让我更强大吧，屠杀者！”那个东西用它不断变化的声音尖叫道。
尸体移动了一下，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细长的四肢和一个怪异的身躯爬了出来，撕破了尸体背部的皮肤，到处洒满了几乎呈乳白色的血液。一只扭曲的寄生虫由腐烂的冒泡的肉和像热橡胶一样流动的脊柱组成。骨头和筋腱形成了它的爪状四肢。
胸口原本应该是心脏的地方有一个洞，模仿着女人自己造成的伤口——那个大洞流着鲜血，形状像一个微笑。头部只是一堆参差不齐的骨头，末端是锋利的边缘，可以用来刺人。
“这种接触很无力。无力，太无力了。如果这片土地有价值，如果它的孩子们值得，你连一刻也活不下去。这片土地已经迷失，一无所有。而你……迷失的小东西，远离羊群，”一个声音从一个看不见的开口处传出，从参差不齐的骨头中传出。那个生物站在原地，但声音却四处回荡，仿佛森林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你的兄弟姐妹在世界上杀出一条血路，而你却躲在这里……幸运，幸运。太幸运了。”
它笑了起来，发出的声音就像是 Sunday 头上挂着一口教堂的钟，然后被人敲了一下。这很疼，但还不足以让他退缩或畏缩。
“跪下？”那东西歪着头问道。它仍然站在尸体的半空中，懒得再往前走，“跪下，放弃自己，你就会知道力量。欢乐的使徒！是的，欢乐的使徒！”
桑迪依然无动于衷。没有了虚假的愤怒，他自己的愤怒已经占据了上风。他讨厌雾城，讨厌把他带到这里的一切。他也讨厌眼前的东西。如果这个东西是被神选中的呢？如果它太可怕了呢？他不是来自太空的尸体吗？他不是受到祝福了吗？他不是也他妈的很奇怪吗？
“你想让我......祈祷？”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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