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有狗!”
车刚停稳,几条土狗就呼啦啦围上来,程大庆扭头一声大喝,满脸凶巴巴的样子,吓得那些狗儿们一溜烟跑了。
干屠宰这行十多年,他自然而然带出一股子让动物都害怕的劲儿。
“就这个土屋,那位老爷子姓冯,大伙儿就叫他老冯。走,咱们进去。”程大庆一边说着,手指向了那间土房。
老冯家连像样的大门都没,就几节破栅栏象征性地摆在那。往里走,一间黄土房孤零零地杵在村里最东边,显得格外扎眼。
现在这年代,黄土房可不常见了,程家兴一看这情况,心里估摸着老冯的生活肯定过得挺拮据的。
俩人迈开步子走进去,程大庆扯开嗓门喊:“老冯,老冯,你这老小子赶紧过来!”
房间里传出一阵衣服的摩挲声,接着门吱嘎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男人,看样子约莫五六十岁。
“冯哥,我姓程,是程家村的。”程家兴走上前,递过去一支烟。
老冯惠存之后头一回被递烟,乐得合不拢嘴,上下扫视程家兴半天,问道:“小程,你找我有啥事儿?”
程大庆抢着说:“老冯!还记得我不?”
老冯仔细瞅,笑眯眯地说:“哟,程屠户啊,咱们也好多年没见了。”
程大庆接茬:“冯哥,大庆叔总和我念叨你,你们哥俩进屋好好聊。”
老冯连忙请两人进屋,这时候天还没有大亮,房间里还是黑漆漆的。老冯从衣兜里摸出盒火柴,点亮了桌子上那盏油灯。
“哎呀冯哥,您家里连电灯都没安装?”程大庆惊讶得瞪大了眼。
老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连个椅子都没有,显然没地方让面前的两人坐。
程家兴知道他为难,笑呵呵地说:“我和大庆叔刚吃了早饭,正好站着好消化。”
“冯哥,我听大庆叔说您年轻时候是在沿海那边做鱼类养殖的?”程家兴直接问正事。
老冯点点头:“对,前几年在那边帮人养过黄鳝。”
“只有黄鳝吗?其他品类的鱼呢?有养殖经验吗?”程家兴接着问。
老冯当年工作的渔场规模不小,分工明确,他自己是专攻黄鳝养殖的,那个养殖场还有养扇贝,小龙虾,梭边鱼等其他种类的水产。
“梭边鱼、小龙虾这些,还有咱这儿常卖的鱼,我都略知一二,我们养殖的地方离得不远,时间长了自然学了不少。”老冯坦诚地说,并没有夸大其词。
“你在那边呆了多少年啊?”程家兴忽然有点奇怪,老冯在沿海那边打工,按说工资不低,怎么家徒四壁。
老冯慢慢回答:“得十多年了吧。”
程家兴接着问:“冯哥,我说话可能直接了些,你在外面上了十多年班,正常来说得腰包鼓鼓了,怎么屋里连个电灯都没有?”
程大庆替他回答了。
他冷笑中带着几分嘲讽:“吃喝嫖赌,沾上哪个都够受的。这老爷子就喜欢打牌,挣的钱全给输没了。”
被揭了伤疤,老冯只是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他会回村子里的老房子住,就是因为沾染上了赌瘾,不光把存款都输光了,后来还偷渔场里的龙虾出去卖,被同事发现,直接就被赶走了。
“那你回来后还玩过吗?”程家兴追问,他不允许自己的手下有这样的恶习。
老冯摇摇头,他现在一穷二白,穷的只剩下裤衩了,哪还有钱赌博?
他不止一次想抽当时的自己两耳光,干什么不好,竟然去赌钱,要不是染上赌瘾,他现在还在大城市过好日子,哪像现在,连个灯都买不起。
“老冯,你在之前的渔场,每个月开多少钱工资?”程家兴忽然问道。
老冯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程家兴为什么这么问。
程大庆见他愣住了,便提醒道:“老冯,我侄子想让你给他干活呢,你可实话实说啊。”
老冯听了,兴奋得身体一颤,颤抖的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没想到他还能有份工作。
“东家,不瞒你说,在以前的渔场,我一个月工资有两千,而且公司管吃管住,挣得确实不少。”
程家兴见他说话实诚,现在生活也确实困窘,起了帮助之心,笑着说:“老冯,你来帮我,还是养鱼的事,我给你每个月开两千五的工资,吃住也都我来安排。”
这对老冯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听程家兴开出的两千五月薪,腿一软就跪下了,一个劲儿地喊“谢谢”。
程家兴连忙扶起他,认真地说:“别把我想象得太好,你要是不尽心尽力工作,或是再去赌钱,我也会毫不留情地辞退你,甚至让你在侯家庙乡再也找不到工作。”
老冯明白程家兴的意思,当即认真道:“老板放心,我绝对不会再碰赌博了,要是我再碰赌博,我把胳膊卸下来给你赔罪!”
程家兴行事讲求将心比心,他真诚对人,也想得到别人的真诚相待。如果他一片真心,却换来别人的背叛和欺辱,他会果断行动,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