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前一后的步入医院,完成了一系列需要签字的手续,找了辆灵车,将陈河生的遗体送回了村里。陈河生在医院病逝的事情早就在村里传遍了,所以当晚灵车驶入村子的时候,村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随后的事倒没出现什么意外,程大庆作为陈河生丧礼的大总管,把所有事情都整的井然有序。
村里人都懂得逝者为大的原则,看见程大庆与程家兴为陈河生的丧礼忙前忙后,也都纷纷不计前嫌,主动伸出援手。
午夜来临之前,村里的人已经将灵堂布置完毕。
程家村有个传统,凡是年过五旬的人,都会提前置办好自己的棺材。陈河生在五十岁当天,就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口优质的水柳木棺材,这种木材精密,不易腐化,主要是很耐造。
陈姓族中的几位妇女为陈河生穿上寿衣,随后将他安放在棺材内。按照风俗,村里的人都要在夜晚来到死者家中辞灵。
陈独永身着孝服,跪在棺材旁边。所有前来吊唁的村民都要先向他表达深切的慰问,然后劝他要想开点。
程家兴也忙碌着,村上的人几乎都出现过,但张静妮却始终没有出现。
次日清晨,根据程大庆的指示,村里的十余名青年骑着车,去通知陈河生的亲朋好友来奔丧。这在村里有个专门的称呼,叫作“报丧”。
程家兴也一同前往,直至午后三四点才回去。他踏进陈家,看见了张静妮已经在帮着妇女们一起忙活了。
张静妮与他眼神交汇,轻轻点头。程家兴大步向前,询问道:“婶子,那次去看陈河生时,你让我离开了病房,那时你都跟他谈了些什么?”
张静妮反问:“你说这话啥意思?”
程家兴与岳香梅昨天一起在医院,与主治医师进行了交流。根据医师的预期,陈河生原本可以挺一个月左右,但就是最近状况迅速恶化,人才没挺住走了。
他推算陈河生病情急剧恶化的时间,正好是在他和张静妮去医院探望之后,因此程家兴觉得是张静妮刺激到了他。
“我啥意思?你是个明白人儿,会听不懂吗?”程家兴语气深沉道。
张静妮扫视了一下周围,道:“家兴,婶子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坦白。我是跟陈河生说了很多让他不舒服的话。但我并不觉得是我的原因,反而,我认为我这么做是让他享福去了。”
“享福?”程家兴眉头紧锁,疑惑的问道。
张静妮说:“你了解一个晚期患者每天要输多少瓶液,吃多少种药吗?还有放疗,这些你根本不了解。即使是一个健康的人,被折磨几天,也会与他一样瘦骨嶙峋。那样的疼痛,是我们无法感同身受的。每个人都想活着,但没人会一直不死。我让他去享福没做错什么吧?”
张静妮言辞犀利,逻辑严密,程家兴无言以对,无可辩驳。深思之后,张静妮确实帮陈河生解脱了。
夕阳西下,赵德远和助理抬着丧礼的花篮前来奔丧。陈河生活着的时候担任程家兴的村长,如今离世,身为乡长的他自当前来悼念一下。
吊唁结束后,赵德远将张静妮喊到了大门外。
“赵主任,陈村长不幸离世,现在程家村的村长的位置一直没决定下来。常言道,家一日不可无主。依我看,此次选举应该提前举行。待陈村长的丧礼结束后,立刻准备评选。那时,我将亲自主持评选,为你打气。”
“赵乡长,您能为我如此着想,我都不晓得怎么感谢您了。”张静妮很是激动地说道。
赵德远笑了笑,道:“你是个能力出众的人,还望程家村在你的带领下能够改头换面。行了,我还有个会要开,先走了。”
赵德远离开后不久,王家兄弟俩骑着电瓶车到了陈独永的家里。他们停好车进入灵堂,兄弟俩首先对着陈河生的遗照跪下磕了几个头,然后找到一旁的陈独永算账。
“独永,你爹没了,你爹欠我们的债是不是得你给我们了?我清楚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提起此事有些不合时宜,但我实在没有办法,如果现在不提,我担心日后你不承认有这事啊。”王铁柱道。
陈独永压根不会想到有人会来丧礼上讨债,心里很是不爽,问道:“我爹什么时候欠你的欠?我为什么不知情?”
王铁柱道:“因为他没脸说。他贪污了那么多钱,这些你都一清二楚吗?”
如果不是在丧事期间,陈独永恨不得将王铁柱赶出去,但在众多人面前,他不能这么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