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姜瞳又一次回到了那座红楼。

穿着月白长袍的男子跪坐在一方小小的茶桌前，长发未束，散落一地。

他好像一直在这里等着姜瞳。甚至都没有回头，姜瞳就听见他说：“你来了，坐吧。”

姜瞳闻言在他对面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她面前的白色瓷杯被注入一线清澈的红茶，茶水旋转着填满了茶杯，却没有一滴水溅出，可见斟茶人茶艺高超。

“尝尝吧，这可是你来我才舍得拿出来的。”

姜瞳只觉得面前的茶水香气四溢，轻轻抿了一口就精神舒畅，忍不住赞了一声。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白衣男子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

姜瞳接过来。纸张是很老的纸了，虽然被保存的很好，但还是泛着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

她细细看那些字，惊觉那一行看不太清楚的字就是她在紫水晶里看到的那一串字符。

“你现在看不懂是肯定的。毕竟是几百年签的契约了。”

“什么契约？”姜瞳猛地抬头。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霜潭。你应该已经见过我了，在你现实的世界。”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睛，“你们是同一个人？那为什么……”

“准确的说，我是他百年之前留下的影子。也就是说，我是百年之前的他。只不过现在的他在现实找你，我只会在你的梦中出现。你的每一世，我都会找到你。”

“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只白狐狸呢？”

“白狐狸？”霜潭听了轻笑一声，“你是说这个？”

于是姜瞳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头上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身后冒出很多条漂亮蓬松的大尾巴。

“有九条哦。”讨厌，又被看穿了在想什么。

“那只白狐是我的原身。”姜瞳听到这，一想到之前给小狐狸洗澡时它抗拒的样子，还有平时自己把它按在怀里吸的样子，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霜潭看着她双颊通红的样子，明白了什么，“不过你放心，它现在还没有和我完全融合，你把它当做普通的狐狸就好。它只是本能地想在你身边而已。”

姜瞳在努力消化着听到的东西。突然，窗边的白纱无风自动，一阵香风先于其主人而来。

“噫，今天有客人拜访？”

姜瞳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一个惊鸿绝艳的女子。

她蒙着一层青色的面纱，一双清透的眼里水光潋滟，轻纱下的红唇勾着一抹浅薄的笑。

她走得摇摇摆摆，细腰更是不盈一握，顺势就倚着姜瞳坐下，毫不介意地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她杯里的红茶。

姜瞳被她软软地倚靠着，僵得一动不敢动，那女子却是笑得娇俏，纤细的手指摆弄着自己的衣袖边上镶着的金线，“小朋友，不来找姐姐玩，姐姐可是会伤心的哦！”

对面的霜潭扶着额头，“云蝶，你族里的事都解决了？”

“那几个老头子，能翻出什么浪来？我只知道有个小朋友快回来了，怎么能不来见见她？”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点着姜瞳的额头。

“你也认识我？”

“我们这里的人，没有不认识你的。”

“我是谁，你可以告诉我吗？”

“不行哦，等到你能看懂契约，自然就知道了。这一点你必须靠自己。”

姜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外面屋檐上的金铃又响了起来。“我该走了。”上一秒还在姜瞳身上的人，一下子化成了一团彩蝶，四散开去。

姜瞳睁眼，天亮了。

接下来的好多天姜瞳都没有再进入那个梦。她尝试着和霜潭提起她的梦，但她发现，似乎梦里的霜潭和现实的霜潭，他们的记忆并不是互通的。每天和她一起上学的霜潭，似乎并不知道百年前自己留下的残影已经在梦中和姜瞳说了很多。

姜瞳不知道现在的霜潭到底知道多少，也不敢贸然和他说的太多。

她真正读懂那份所谓契约，其实是个偶然。

那是个休息日，她在家里的阁楼找东西，意外发现手腕上的紫水晶一闪一闪地在发亮，她顺着亮光越来越盛的方向寻找，竟然在一本厚厚的牛皮封面的笔记里找到了一页泛黄的纸。

她突然觉得额角突突地跳，下意识地用手触摸了一下，就看见一块银色的狐尾印记落在了纸张的右下角。

扭曲的文字放出银紫色的光芒。

姜瞳喃喃地读出那行文字。

“以九尾一族世代荣誉起誓，守护灵族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