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突破

“尽管秘法加深，也恐怕活不过十几载。”

这是莫辰胎中迷之前唯一记得的一句话。

十六年后

北域，撼天宗。

“哈哈，道爷我成了！”

一声嚎叫，打破夜的宁静。

莫辰盘坐在巨石上，双目散发光辉。他长的清秀绝伦，五官精致，可就此时一副嘿嘿怪笑模样，让人感受到强烈反差。

他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成了一个孩童，自此便成了世人交口称赞的“早慧天才”。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经义数理，他皆能一学即通、一点就透。然而，天意弄人，他虽对诸多功法了如指掌，却因先天无灵根而难以驾驭。没有灵气灌注其中，那些精妙绝伦的招式在他手中施展出来，终究不过徒具其形，难达其神。

“彻底不惧那些醒魂境修士了！”

“源天神瞳，终告大成。三年沉淀，瞳术圆满！”莫辰于月下挥拳，劲风呼啸，每一次出拳，皆有空气撕裂的锐响。

“这样，应该有几率突破「醒魂」了吧。”莫辰喃喃自语。

他来到这撼天宗，已然过去了三个年头。那一年，他十三岁。

命运的风暴在那个雨夜骤然降临，父辈的仇家出现。同样是这样一个湿冷的雨夜，他的父亲莫道护着他仓皇奔逃，一路血战，一路反击。

然而，即便心中有着无尽的不甘与愤恨，莫道也深知前路渺茫，生机渺然。最终，在那生死一线间，莫道忍痛将自己的儿子莫辰留在了撼天宗的大门前，仿佛那一刻，父子二人的命运就此被无情地撕裂开来。

莫辰每次回想往事，心中总会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前世孤苦无依，既不知父爱，也未曾感受母恩，那种对亲情的渴望早已深深镌刻在灵魂之中。

转生之后，他曾满怀期待，以为能与那些天命之子一较高下，然而岁月流转，十几载过去，他不过是个平庸至极的“菜鸡”。

更令他心痛的是，这一世的母亲，也仅仅是在他出生时匆匆见了一面，便如风一般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连一丝温暖都没来得及留下。

“果然，这世上大多都是骗人的把戏。什么系统金手指，不过是一场空谈罢了。”莫辰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的郁闷难以言表。他看着其他人那般华贵的开局，系统助力层出不穷，再反观自己，开局便被雷劈中。

更可叹的是，他体内虽蕴藏着那逆天神物，却也因此遭受了天地的排斥，几乎断绝了修炼之途。

不仅如此，那逆天之物还在不断侵蚀他的混沌气本源，这是他唯一能用以抗衡的依仗。

若是混沌本源被吞噬殆尽，符箓便再无存留的理由。到那时，符箓内汹涌的魔气将会瞬间爆发，将其彻底吞噬，连一丝尸骨都不会留下。

若非其母亲耗尽心血，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道秘术，莫辰恐怕早已支撑不到现在。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到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当真正面临绝境之时，绝望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然而，莫辰的心态却出奇地平静。他怀抱着一丝侥幸，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突破醒魂的那一刻，企盼着借助天雷之力，撕裂那层禁忌的帷幕。

“只是，这醒魂之境，当真能够成功吗？若是强行突破，是否会引起天谴之雷？”莫辰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出生那日的异象——天空中肆虐的雷霆，每一道都如山岳般粗壮，那等威势，恐怕即便是真正的帝者也难以抵御吧？

所谓的醒魂境，是修士修行的起源，是踏上修道之路的关键一步。在这个境界中，修士唤醒自身的神魂，一旦觉醒，便意味着生灵能够以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存在于世间。

一种是凡人之躯，扎根于尘世。另一种则是灵体之态，超脱于肉身的束缚，吸纳天地灵气，与自然万物相融合，感悟万物之道则。

醒魂之后，修士的神魂不再受肉身的限制。越发加深的话，即使肉身遭受重创，甚至破碎，只要神魂不灭，便能借助伟力重塑肉身。

“若雷劫真降，那吞天符箓应该也会出手吧，像我刚出生时的那样。”莫辰自语，但一想到那符箓莫辰就来气。

“狗屎符箓，抢了老子的混沌体，还窝在体内不出来，想用都用不了，你选我当宿主的目的是啥啊，让我修炼？你到底给点挂啊”莫辰无语，十几年来他从未见过哪怕一次那黑色符箓露面。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尝试突破自我，可每次修炼时，那符箓带来的天地排斥感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这使得天地灵气不仅远离了他，更让他的身心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抗拒他的存在。

“天崩开局，会赢吗？”莫辰自语。

“神魂，乃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性，藏于生灵的识海深处，等待着被唤醒。”莫辰闭上眼睛，摒弃一切杂念，将意识聚焦于眉心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混沌的世界，那里是他的灵海，而他的神魂，就隐藏在这片混沌灵海之中。

源天神眼，无需依赖修为深厚，却对悟道天赋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莫辰为此付出了数载光阴，日日夜夜沉浸在修行与参悟之间，所幸最终得偿所愿。他之所以敢于进行这般冒险尝试，正是因为看中了源天神眼在观察天地灵气流转和捕捉天地道痕方面的无双妙用。

“突破！”

“突破！！”

“突破…”次日清晨，莫辰口鼻溢血，他还是失败了，未能突破醒魂境，不可踏入真正的修士行列。

他的混沌气本源已近乎枯竭，而他一路修行至今，能抵达先天境巅峰，全赖那混沌气的支撑。如今，它却日渐消散殆尽。平日里，这种损耗尚不明显，但每当炼体之时，那种魂体仿佛被剥离的错觉便如潮水般涌来，让他难以忽视。

“凭什么？！死老天，我专苦于修行，明明都把源天神眼练成了，凭什么不予我突破机会！”莫辰指着天穹就破口大骂，他一向随性而为，只要不开心，路边的狗都得踹两脚。

“轰隆！”天穹昏暗，一道天雷劈下，正击莫辰旁边的一颗老树，雷霆威力很大，老树被劈的开裂。

莫辰一看顿时就萎了，默默咽下想要吐出口的话语。

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天道会加一惩罚，因为天道不可亵渎，虽然只针对于一些冠绝天下的绝强人物，但他身上有莫名的东西因此被天道特别关注。

莫辰吃了点药丹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

“亏我身上有点混沌玄黄气息流动，要不然，炼体之路哪有一番风顺？”莫辰嘀咕，同时他又心虚，“虽然有几次…算了，那十几次的致命伤不足挂齿。”

若是论莫辰自我吐槽，那他这可谓是修士界的奇葩，体质特殊不能聚灵气入体，按理来说是没有灵根的，但修道领悟能力超乎常人。

如莫辰所言，体内所蕴藏的天地玄黄母气确实有着难以估量的神效。若非这股至强宝气护持，又怎能仅凭肉身之力，便与真正的醒魂境修士相抗衡？

他寻得一处宗门宝地，取出天源精气结晶，轻轻敲碎。刹那间，浓郁的灵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他连忙运转源天神眼之力，试图将这些狂乱的灵气捕捉并吸纳入体。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那些灵气依旧如同脱缰的野马，毫无章法地四散逸去。一如往常，聚灵再次以失败告终。

“突破？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莫辰低声自嘲，语气中满是苦涩。他低头看向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三年潜修，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终于炼成传说中的源天神眼，却依旧无法触及那更高的境界。不但功亏一篑，连珍贵的精源也耗损殆尽。此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他不服，那灵气非但未能助他突破瓶颈，反而如脱缰野马般肆虐着他的躯体，将其折磨得伤痕累累。幸而，多年的炼体之功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肉体强度，若是普通人早就死了。

他来到宗门弟子日常操练武艺之处，那里原本是一座小山，经他人惊人之力削平，化作了一方平整开阔的道场。

“又是一年了呢，这些新入选的弟子们，当真充满朝气与活力。”莫辰望着眼前一张张陌生而年轻的面孔，心中涌起一阵别样的感慨，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虽说自己也不过才十六岁。

“听说问仙地将开…欸？那是谁啊，好帅啊！”有少女发现莫辰。

“哇，那是我们的师兄吗？长的真好看欸！”又一个少女看见房檐之上的莫辰，眨着大眼花痴道。

“是啊是啊，那气质真是超然，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与诸位师兄截然不同的感觉呢。”

然而莫辰压根没听进去，他想到了自己刚入门的时候，那时他不过十岁，父亲被仇敌追杀，迫不得已，将莫辰放在这里，仔细想来也有六年了。

撼天宗，这北域顶尖的浩大宗门，其弟子分为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作为位列前端的强者之地，撼天宗挑选弟子的标准自然极为严苛。即便是成为外门弟子，也需在少年时臻至醒魂境界——这虽是修士入门的第一个境界，却已将无数人阻挡在修行之路上。

所以又浅浅设置了预选弟子行列，给予那些远道而来的天才们一些缓冲时间。

但成为预选弟子同样需要具备灵根，哪怕门槛已经放低，莫辰依旧远远不够资格。若非其父莫道曾结识的一位老者出面担保，他怕是早就像路边的尘土一般，被无情地踩在脚下，再难有出头之日。

莫辰十三岁进入预选弟子门列，如今已有十六岁，还未臻入醒魂境，也就是说，他在这呆了整整三年，见证了几批弟子。

“这位小师妹，人不可貌相啊。”一道男音突兀的插断道。

莫辰思绪突然被拉了回来，他挠了挠头，心想，刚才是不是有人夸他帅？

一些年轻人正在此处演练法术，察觉到莫辰的到来，他们纷纷抬起头，目光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这人是莫辰师兄，在这里修炼了六年，一直没有入选成为外门弟子。”这人清冷的笑道，眼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并非他不够努力，而是天生的废物，体质跟普通农耕凡人没什么区别，哪怕穷极一生都无法迈入修士一途。”

“莫师兄好，不久后撼天宗外门弟子大比又要开始了，听说必须臻入醒魂才能参加，敢问师兄今年能不能入选？”又一少年主动逃近乎，但语气处处针对。

这人哈哈笑道。

“嘴里长了痔疮，周期性的发作？不服来打架，老子教你做人！”莫辰倒是不惯着，他做人准则向来都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他咬死人！

“你……”那些人顿时就萎了，莫辰先天圆满多年，他们自己尚且未曾踏入醒魂境，怎能是其对手？

莫辰并未理会身旁的喧嚣，他的心神早已飘向别处。尽管成为预选弟子是一条难得的坦途，但年龄的枷锁却如影随形——若骨龄超过十八岁仍未踏入醒魂境，那么即便近在咫尺，撼天宗的大门也将对他永远关闭。外门弟子的选拔仅有短短两个月，而这样的机会一年仅有一回，莫辰虽说还有两年时间，但不过是指尖流逝的细沙，现在再不作出改变，就真耽搁不起了。

他自十三岁起便在撼天宗修行，至今已满三年。他并非资质平庸之辈，相反，在修行悟道上天赋不俗。这一点从他成功修炼成源天神眼这一罕见的古代至尊瞳术便可窥见一斑。

然而，尽管他天赋异禀，多年来却始终未能突破至醒魂境界，其主要原因在于他无法像常人那般自如地汇聚灵气，只因他的身体存在残缺。

说的上先天废体也不为奇怪。

每当他感受到突破的契机近在咫尺，自己神魂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然而，每当他试图跨越那最后一步，踏入醒魂之境时，却总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于前，冰冷而坚定地将他隔绝在外。这屏障无声无息，却仿佛承载着天地间不可违背的规则，令他无数次的努力化为徒劳。

“唉，父亲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天骄，我却为什么是这等废体？”莫辰自问。

就在这时，一中年人自空中落下，黑袍烈烈。

“萧长老。”莫辰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长老名叫萧凡，正是负责看管预选弟子之人，亦是当初力荐他踏上炼体之道的引路人。

“你修成源天眼了？”萧凡开门见山地问道。早在莫辰与几位弟子发生口角时，他便悄然察觉到对方的不同。有股显著提升的精神力波动，令萧凡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诧异与猜测。

“三年付出，终有回报。”莫辰点头。

萧凡的神情中满是震惊，仅仅三年的时间，竟然就能修成这源天神眼，那可是连远古神灵都为之赞叹的无上瞳术啊。

不过他之前倒是有所猜想，毕竟莫辰修道天赋可真是用恐怖来形容，炼体一途的法一听就会，可为何不能聚灵？

“一个月多后便是外门弟子的甄选，你的处境，我又怎会不知？”萧凡轻叹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与惋惜。莫辰的天赋堪称惊艳，这样的苗子若是就此沉寂，实在是令人心痛不已。

莫辰沉默不语，内心却如波涛翻涌，难以平静。他渴望变强，渴望突破自身的局限，追求那遥不可及的超脱。若非自己当年太过弱小，父亲又怎会为救他而身受重伤？好在路过这里，其父也跟萧凡有段因果往事，才会破例留在这里的。三年未曾相见，如今，他甚至不知道父亲是生是死。

他深知自身本无缘突破，更别提踏上修行之路。若非那一缕玄黄气机自始至终相伴左右，他又怎可能达到今日之境界？

哪有什么天降的福泽，每一步都是自己苦苦争取而来。莫辰修道的初衷，原是为了超脱凡尘，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仙侠梦。然而多年过去，他渐渐发觉，自己竟如此与众不同——不仅难以将灵气聚于体内，更残酷的是，他的生命或许根本撑不过二十载春秋。

帝者或许有办法挽救他，然而诸天浩瀚无垠，那帝者又该去何处寻觅？他们的踪迹隐匿于无尽虚空之中，难以触及。即便他们真实存在，也似潜藏在时间与空间的夹缝中，无声无息，让人无从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