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掖州地界,婉宁并未随何如非往掖州县令孙祥福府邸去,反倒调转马头,径直奔向了掖州卫的营垒。
何如非自巴不得这尊的“瘟神”离得远些,落得清静,自然懒得多问,只催着仆从快些赶路,将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抛在了脑后。
掖州卫的演武场,此刻正被夕阳镀上一层金红。
黄土扬起的尘烟混着汗水的咸涩,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几分沙场独有的粗粝气息。
“累死……累死我了啊啊啊!”小麦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几乎要掀翻演武场的天。
禾晏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泛红的脸颊上,后背的兵服更是湿得能拧出水来。
她喘着粗气,却还是腾出一只手,一把拽住几乎要瘫倒在地的小麦。
禾晏“再……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在长长的队列末尾踉跄着,与前方的人影早已拉开了老大一段距离。
禾晏身上的兵服与旁人并无二致,灰扑扑的布料裹着紧实的肩背,唯有头顶发髻上系着的那条白绸带,在风中微微飘动,成了唯一的标记。
当两人气喘吁吁地跑过高台时,一道身影从禾晏身侧掠过。
是雷侯。
他脚步轻快,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超了过去,经过时还不忘侧头冲她们扬声:“禾晏,小麦,再加把劲!终点就在前面,可别放弃!”
禾晏扯了扯嘴角,想回句什么,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棉絮,发不出声。
转眼间,雷侯已跑到了郑玄身边,抬手亲昵地拍了拍郑玄的肩膀,朗声道:“郑玄,可以啊你,这速度都超过不少人了!”
禾晏“这雷侯……精力倒真是好得惊人。”
旁边的小麦也跟着点头,喘着气道:“不光精力好,人缘也好得很呢……”
高台上,总教头沈瀚正背着手站着,目光扫过演武场,落在雷侯矫健的背影上时,忍不住连连点头。
随即,他又扬声朝下方的新兵们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才刚跑了五圈,后头还有五圈等着你们呢!”
“什么?”小麦一听这话,腿肚子都快转筋了,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哭丧着脸对禾晏道:“阿禾哥,要不……你还是别再鼓励我了?我听着总教头的话,就快虚脱了……”
禾晏正想苦笑,目光无意间一瞥,却猛地顿住了。
她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瞳孔微微收缩,望着不远处的营帐入口,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禾晏“婧儿……”
她下意识地低唤出声。
小麦往前跑了几步,发现身后没了动静,又赶紧折回来,拉了拉禾晏的胳膊:“阿禾哥,你怎么不动了?”
顺着禾晏的目光望去,小麦正好瞧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走进了肖珏的营帐。
月白的宫装裙摆在灰扑扑的营垒里格外扎眼,裙摆扫过帐前的青石时,还沾了些尘土,与周遭肃杀的军帐、晾晒的铠甲格格不入。
小麦顿时瞪大了眼睛,满是疑惑地挠了挠头:“咦,军中不是有规矩,不允许女子随意进出的吗?她怎么能……”
禾晏这才回过神,收回目光,声音有些沉。
禾晏“她是公主。”
“公主?”小麦更糊涂了,“阿禾哥,你怎么知道她是公主?”
禾晏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变得愈发复杂,像是有无数思绪在其中翻涌。
片刻后,她深吸一囗气,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下,拍了拍小麦的胳膊,语气恢复了平静。
禾晏“没什么,快走,别掉队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