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垂首而立,屏气凝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再冒犯了眼前人。
忽觉鼻间一阵温热,紧接着,两滴殷红的血珠便不受控地坠落在月白长衫的前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他心头一慌,下意识想抬手去掩,动作却僵在半空,只觉得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连带着耳根都烧得发疼,窘迫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角丽谯“噗嗤——”
一声极轻的笑,带着几分戏谑,从身前传来。
燕迟猛地抬头,撞上角丽谯含着笑意的眼。
她手中捏着一方素色绣着兰草的手帕,递到他面前,指尖莹白,带着刚沐浴过的水汽与淡淡的茉莉香。
角丽谯“公子,你流鼻血了。”
她声音柔缓,笑意却藏不住,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偷食成功的猫儿。
角丽谯“莫不是方才追人太急,伤了气?”
燕迟慌忙接过手帕,指尖触到布料的柔软,又碰到她微凉的指尖,像被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手,只敢用指尖捏着帕子的一角,胡乱在鼻下按了按。
那手帕上的香气萦绕鼻尖,混着她身上未散的茉莉芬芳,让他更是心乱如麻,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燕迟“对…对不住,夫人,今日之事,全是我唐突了,惊扰了夫人清修,改日…改日我定给夫人一个交代。”
他说着,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只盼着能早些离开这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角丽谯却偏不饶他,往前迈了一小步,身姿婀娜,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裹挟着她身上的香气,漫到燕迟身前。
她歪着头看他,语气里掺着几分好奇,又藏着几分刻意的捉弄。
角丽谯“哦?怎么交代?”
燕迟一愣,猛地抬起头,撞上角丽谯似笑非笑的眸子,瞬间语塞。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憋得更红了。
见他这副模样,角丽谯眼底的笑意更浓,却也不再逗他,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认真了几分。
角丽谯“公子不必如此。”
角丽谯“今日之事,权当是一场误会,过去了便罢了。”
她顿了顿,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恳切。
角丽谯“只是,还望公子今日之事,莫要对旁人说起见过我。”
角丽谯“毕竟,我已是萧家妇,深夜被陌生男子闯入卧房,传出去,于我、于萧家,都不好看。”
她说着,目光清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真的在为自己的名声担忧。
燕迟看着她的眼,又想起方才她在浴池中的模样,心中的窘迫渐渐褪去,只剩愧疚。
他用力点了点头,将手帕攥在手心,语气坚定。
燕迟“夫人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燕迟“方才是我失礼,还请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角丽谯“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角丽谯“时候不早,公子也早些回去歇息吧,免得旁人惦记。”
燕迟如蒙大赦,连忙应了声“是”,转身便要走,脚步却依旧有些慌乱,走到门口时,还险些被门槛绊了一下,引得身后又传来角丽谯一声低低的笑。
他不敢回头,只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卧房,直到走出院子,感受到夜里微凉的风,那颗乱跳的心,才稍稍平复了些,只是手心的手帕,还带着她的气息,以及那抹未散的茉莉香。
卧房内,角丽谯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她走到窗边,望着燕迟消失在竹林深处的身影,指尖轻轻划过窗棂。
想不到驰骋沙场这么多年,历经风霜的燕迟,竟这般纯情,一点玩笑便让他乱了阵脚。
她转身走到浴池边,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瓣,以及花瓣下那团早已沉底的夜行衣,缓缓蹲下身,伸手拨了拨水面,眸光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