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傍晚停了,空气里浮动着泥土与枯叶混合的腥甜。凌玉攥着被雨水泡皱的漫画书,指甲深深掐进纸页边缘。她缩在教室后排,看着慕铭收拾书包的背影——少年将草稿纸塞进文件袋的动作利落干脆,仿佛他们之间那些被揉碎的过往,都能这样轻易封存。
"走吧。"贺晓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少见的温柔。她伸手搭住凌玉的肩膀,指尖还残留着化学实验时的酒精气味,"去操场透透气?"
暮色中的塑胶跑道泛着湿润的光泽,凌玉拖着脚步走在中间,左边是双手插兜的慕白,右边是踢着石子的贺晓晓。风掠过梧桐树梢,抖落几滴残留的雨水,正巧落在凌玉发烫的脸颊上。
"其实慕铭......"贺晓晓欲言又止,运动鞋碾过一片枯叶,"上次我去图书馆查个资料,发现慕铭也在,就问他,他说他最近压力很大,在图书馆待到闭馆。"她声音越来越小,"那天他妈妈来学校,我听见她说什么一定要考上重点高中,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够了。"凌玉突然停下脚步,运动鞋在跑道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抱紧那本漫画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从他说'我们不合适'那天起,这些解释还有什么意义?"她仰头望着灰蓝色的天空,眼眶酸涩得厉害,"以前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在下雨天把伞全倾向我这边,现在却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不肯给。"
慕白突然扯下脖子上的围巾,粗暴地裹住凌玉冻得发红的手腕:"冷成这样还逞强。"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力道大得让石子滚进灌木丛,"你知道吗?昨天他在器材室摔完篮球,蹲在地上把自己的手掐出了血印。"他的声音闷闷的,"那家伙就是个死鸭子嘴硬的混蛋。"
贺晓晓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偷拍的照片。画面里,慕铭站在美术教室窗外,正盯着墙上凌玉的画作发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他其实每天都在偷偷看你。"她叹了口气,"但有些话,总要自己想通了才有用。"
凌玉低头看着漫画书扉页晕开的字迹,那些曾经鲜活的承诺,如今像被雨水泡胀的面包,一碰就碎。她忽然笑了,带着释然与苦涩:"或许他说得对,有些关系,从一开始就像这雨后的操场——表面看着完好,其实每一步都踩在软烂的泥泞里。"
晚风卷起她的发丝,慕白默默脱下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贺晓晓则掏出草莓味糖果塞进她手里。三人的影子在跑道上越拉越长,渐渐与远处归巢的飞鸟重叠。凌玉咬开糖纸,甜腻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那个在阳光下递来草莓牛奶的少年,只是这一次,她知道有些故事,终究要学会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