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暗涌

暗涌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凌玉站在美术教室门口，望着被雨水打湿的走廊发呆。画展结束后，她刻意避开了所有与慕铭可能相遇的场合，可此刻，记忆却如同这连绵的秋雨，不受控制地漫延开来。

“一起走吧。”贺晓晓撑着伞出现在她身后，目光中满是担忧。两人踩着积水向校门口走去，帆布鞋溅起的水花在地面画出破碎的圆。路过器材室时，凌玉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铁门紧闭，仿佛锁住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校门口，慕白倚着自行车等她们，雨披下露出半截画具袋。“上车，我送你们。”他咧嘴一笑，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凌玉刚要拒绝，却被贺晓晓推进了车后座。车轮碾过积水的声音里，凌玉听见慕白轻声说：“美术社下周要去郊外写生，一起吧？散散心。”

写生那日，阳光意外地明媚。凌玉坐在山坡上，望着远处的溪流发呆。画笔在纸上迟迟未落，直到一片银杏叶飘落在画纸中央，她才如梦初醒。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慕铭——那熟悉的薄荷皂香，早已刻进了她的记忆。

“能借支笔吗？”慕铭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凌玉递出画笔时，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慕铭在她身旁坐下，开始描绘眼前的秋景，可凌玉分明看见，他画纸上的线条渐渐勾勒出两个人并肩的轮廓。

“其实那天……”慕铭突然开口，却又被远处的呼喊声打断。贺晓晓和慕白正朝这边招手，示意集合。凌玉慌忙起身，画纸被风掀起，飘落在慕铭脚边。她不敢回头，快步跑向人群，却没看见慕铭弯腰捡起画纸时，指腹抚过她未干的笔触，久久不愿放下。

返校后的美术课上，凌玉发现自己的储物柜里多了一盒进口颜料。盒子里夹着一张字条，字迹潦草：“上次弄坏了你的白颜料，赔给你。”没有署名，但她一眼就认出是慕铭的字。她攥着字条，想起曾经两人共用一盒颜料的时光，眼眶不禁发热。

放学时分，暴雨倾盆。凌玉望着雨幕发愁，却见慕铭抱着一摞作业本匆匆走过。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看着他冒雨将作业本护在怀里，自己却被淋得湿透。当慕铭跑进器材室躲雨时，凌玉也跟着走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慕铭的校服还在滴水，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最终，凌玉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擦擦吧。”

慕铭接过纸巾的瞬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凌玉，我受不了了。”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情绪，“每天装作不认识你，看你和别人说笑，我真的……”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惊慌失措地分开，凌玉慌乱中打翻了一旁的水桶，水花四溅。

等她狼狈地收拾好，慕铭已经不见踪影。她望着地上未干的水痕，发现旁边多了一支画笔——正是那天写生时她借给他的那支。握笔处缠着一圈创可贴，是她上次受伤时用的同款。

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面画出明暗交界线。凌玉握紧画笔，终于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这一次，她不再逃避，她要把所有的迷茫、痛苦与思念，都融进这斑斓的色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