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晚会

迎新晚会的日子像浸了蜜的棉花糖，一天天在期待里膨胀。男孩书包上的听诊器钥匙扣总在走动时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像是在数着倒计时——他特意把这串钥匙扣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每次低头整理书本，目光总会不经意扫过，心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

他开始下意识留意海报栏，那张印着烫金字体的节目单被风吹得卷了边，他却能准确指出“爵士舞社团——《破晓》”那行字的位置。有次路过舞蹈房，隔着磨砂玻璃，隐约能看到女孩穿着亮片练功服的身影在旋转，裙摆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像只振翅的蝶。他悄悄在楼下站了会儿，直到里面的音乐停了，才快步躲进旁边的树荫里——他怕她出来撞见，又舍不得提前离开。

“今天转了七圈，比昨天多两圈。”第二天见面时，他没头没脑地说。女孩正咬着豆浆吸管，闻言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你去看了？”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耳尖却悄悄红了，“路过而已。”

晚会当天，男孩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体育馆。前排的位置视野极好，能清晰看到舞台地板上的反光。周围同学打趣他：“平时连班会都坐最后一排，今天居然抢前排？”他只是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橘子糖——那是女孩上次随口提过的口味，他跑了三家便利店才找到。

灯光暗下来时，全场的呼吸仿佛都慢了半拍。当报幕员念出“爵士舞社团”，男孩的心跳突然加速。音乐响起的瞬间，侧台的幕布被拉开，女孩和队友们踩着鼓点跃出来，亮片裙在聚光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把星星缝在了衣服上。

她站在前排中心，抬手时手臂绷出流畅的线条，旋转时裙摆炸开成一朵花，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和平时在教室低头记笔记时的文静截然不同，此刻的她，眼里像燃着小火焰，连额角的汗珠都闪着光。男孩看得有些出神，手里的橘子糖被捏得变了形——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鲜活、热烈，像把藏了许久的光，终于在舞台上彻底亮了起来。

最后一个动作落下时，全场掌声雷动。女孩站在舞台中央鞠躬，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颊，却仰着头笑得灿烂。忽然，她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男孩身上，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在这里。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朝他眨了眨眼，嘴角扬起一个只有他能看懂的弧度。

男孩猛地站起身，用力鼓着掌，手掌拍得发红也没察觉。周围的欢呼声浪涌过来，把他整个人裹住，可他眼里只看得见舞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身影。

晚会散场后，他在出口的桂花树下等她。女孩换了件米白色卫衣，头发松松挽成个丸子头，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你真的来了！”她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发间的铃铛发绳轻轻晃动，“刚才在台上看到你了，手都拍红了。”

男孩把攥得温热的橘子糖递过去：“奖励你的，转得很稳。”

女孩剥开糖纸，橘子的甜香漫开来：“其实最后那个旋转差点站不稳，看到你在下面，突然就站稳了。”她说话时，眼里的光比舞台灯还亮。

两人并肩往宿舍走，体育馆的灯光在身后拉成长长的影子。路过社团招新展台时，女孩忽然从包里掏出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卡片：“这个给你。”是医学科普社的招新表，她在“社区宣讲”那栏用荧光笔标了重点，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周末去社区给老人量血压、讲健康知识，不用天天开会，你不是怕麻烦吗？这个刚好。”

男孩捏着那张表，指尖触到她画的笑脸，忽然笑了：“好啊。”他想起上次她抱怨“宣讲时总忘词”，或许，他可以帮她把稿子理得更顺些。

晚风吹过，桂花的甜香混着橘子糖的味道漫开来。男孩书包上的听诊器钥匙扣轻轻晃动，和女孩发间的铃铛声撞在一起，像支没谱的歌。他们没再说起“和好”的事，可走在路上时，影子总会悄悄靠得更近——他会下意识往她那边偏半步，她也会把步子放慢些，刚好能跟上他的节奏。

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网。男孩忽然想起女孩在舞台上的样子，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连她藏在认真背后的向往，都想悄悄放进自己的日常里。就像此刻，风里有桂花香，身边有她的笑声，足够他们慢慢走，走到月光都变得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