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辰七年,天下大乱。
盛、褚、湘、玖、武各占一方,五国之间纷乱不休,只为争得一统天下。
彼时,盛国政局动荡,盛恒帝一心求长生,置百姓于危难之中而不顾。四月九日,太子盛泱先后发起政变与兵变,弑父称帝,名曰盛景帝,改年号为繁锦。
盛景帝励精图治,任人唯贤,却也行事很厉,杀伐果断,继位三日奸佞之臣被尽数斩首,一时人心惶惶,对新帝的作为褒贬不一,盛帝却不被各方言论影响,行将就木,以一而终。
繁锦二年春,盛景帝所治理的盛国不负年号,繁荣昌盛,一统天下,享锦秀江山,盛泱时年二十二岁。
京都,洛安。
华安街上车水马龙,人潮川流不息。商铺小贩布满大街小巷,吆喝声夹杂着童谣,欢笑撒在每一处地方,热闹,喧嚣,繁华,美好。
醉聆楼中,掌柜的正忙着招呼客人,匆忙穿梭其间的店山二更无时将一碗酒温。
"客官,您里边儿请!"一位头戴斗笠的客人径直上了三楼。
那客人是谁?
店小二可能不清楚,掌柜的心里可明白得很呐。
一袭白衣,衣袂处是淡青,腰间以青蓝纹路点缀,几道银线向下蔓延,在衣摆处的蔚蓝上显出一抹惊艳来,似繁星落入银河,颇具几分神秘和清冷孤傲。
掌柜的平日里也不单闲着,那说书人口中对宫中各类人物的讲说他可没白听,那位客人啊,想必就是陈新帝外百姓议论最多的,那置身于盛景帝身后的人——国师江褚。
江褚轻车熟路地转进回廊深处,在最里间的门前站定,伸出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房门。
待里面的人一声“进。”江褚才拉开门,进门后向房内的人微微颔首。这才转过身来关上门。
屋内,于棋盘前落座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盛景帝—— 盛泱。
以江褚的视角来看,朦胧素纱外,只得见盛泱一身黛黑,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紫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薄唇微抿,似在苦苦思考何事。
盛泱久久未听见声响,方才抬头,淡淡瞥一眼江褚,后又低头继续盯着棋局。
“既然来了,就快坐下吧。”盛泱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语调散慢,无意中流露出的帝王之威令人不寒而栗。
“是。”
江褚勾唇一笑,多亏了斗笠的遮挡,江褚此时的神态不会被他人看见。这时的江褚不似严肃沉稳的国师,倒像是那张扬肆意的名门子弟。
帝王之威,他不怕。
相反,正因如此,除国家事宜外,江褚与盛决泱亲如兄弟,情同手足。
江褚在棋盘另一方坐下,却不是与盛泱奕棋。抬手将斗笠取下,露出那张惊艳世俗的面容。
一双狭长的凤眼,本应与尘缘染与多情,却因那双平静的眸子,偏显得几分薄情,眉眼清秀,皮肤却透出病态的白,与发丝相掩映。
常人若是见了国师,最深刻的印象想必就是那一头白发。似白纱层叠而下,衬得江褚愈发呈仙人之姿。
虽说如此,江褚却毫不避讳出宫,但也随身带着斗笠,盛来泱和江褚的诸多相同点中,钟爱置身于红尘,感悟尘缘这一点尤其突出,今日二人再次约见于醉聆楼也印证了这一点。
江渚淡淡扫一眼棋盘,心下了然,却不言语,嘴角噙着几分笑意。
盛泱抬眸,浅棕色的眼眸不怒自威,精致的眉眼中透出几丝疲惫来,眼底的淤黑在肤色的映衬下愈发明显。
江褚在看见那片淤黑时忽一愣神,随后颇为无奈地叹一声气,起身走到盛决身后,两只手伸出,修长而纤细的指节轻轻抵在盛泱的太阳穴处,缓缓按揉着。
盛泱闭目沉思,眉头微蹙,江诸按了一会儿后,一手向上,将盛决的额头轻轻抚平,另一手则接过盛决指尖捻着的白棋,盛决也同时睁开眼看着江褚落子。
只一着,棋局胜负已分,白棋突出重围,反将黑棋置于绝境之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盛泱轻轻挑眉,明白了江褚的言外之意。
盛决和江褚,一个尊为帝王,一个贵为国师,二人却都偏爱以棋局喻时局。
旁人观棋,或只觉新帝手法诡妙,大智若愚,真正能识得帝王心思的,只江褚一人。
江褚收回手,复又回到先前的位置坐下。
"陛下,此番对策,如何?"江褚轻笑着出声。
"嗯,不错,等回宫后,朕亲自安排。”
盛决将棋子拾拣回棋盏,江褚则眉眼含笑,饶有兴致地看着盛决的动作,却并不伸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