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晖洒向远方山巅,天青与靛蓝一色,金光与白云相衬,玉溪山的风轻柔地拂过叶宜之脸庞。
脚步微顿,叶宜之愣在原地,眼中只见长剑划过飞舞的树叶,似柔似刚,仿佛与风融为一体,每一片树叶都被长剑划过,飘飘荡荡地洒落一地。
看向长剑的主人,叶宜之眼神微怔,只一眼就让叶宜之知晓原来这便是“惊为天人”。
不说倾国倾城之貌,一袭红衣更显她肤白如雪,清风之中高高束起的长发微动,明眸皓齿,一柄长剑更显眉眼英气。
突然一道犀利的视线看向叶宜之,未待反应,喉结处已被长剑抵住,叶宜之看向祁南遇,眉眼微微一弯,“将军舞得一手好剑。”
祁南遇并不买账,“又是那狗皇帝派你来的?滚吧,我不会回去的。”
叶宜之笑了笑,“这玉溪山确实是个好地方,山入云霄,溪水潺潺,山林深处还有白鹿,难怪会有如此不凡之人。”
“少废话,狗皇帝这是又要耍什么花招?”
“将军果真是性情中人,在下佩服,只是今日来将军这里,不是想劝将军回去,是想和将军饮酒畅谈。”叶宜之说着提了提手上的酒坛子。
眼神询问着:如何?
祁南遇冷笑一声,老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点把戏?
祁南遇眼眸一抬,看向叶宜之,“若是如此,那你打错算盘了,行军之时我的确喜爱与军中各将士畅饮开怀,但如今,我已不是祁大将军,喝酒这种事,你还是找别人吧。”话说完,祁南遇没在看叶宜之一眼,转身回到了屋中。
叶宜之看向她的背影,微微一怔,果然,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他也不恼,这酒是上好的梨花白,整个醉花楼就这一坛,他好不容易求来的,丢了真的很可惜,可他也不会饮酒,看向院中的槐树,他沉思了片刻。
一晃太阳便升至高处,祁南遇看向院中端坐看书的人,眉头皱了皱,怎么还不走?他不饿吗?
叶宜之没有离开,他不想放弃,不仅仅是为了刘利平的那些话,亦是为了大庆的百姓。
他今日起得早,没来得及吃东西,祁南遇做饭也只做了一人份的,他并未说什么,也没有不满,只是在院中静静等待着,他在堵,赌祁南遇不会放任他不管。
“喂!那个谁?”
叶宜之嘴角轻轻勾起,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转头看向祁南遇,眼神疑惑,询问道:“怎么了?将军。”
祁南遇随手丢了一块饼在他怀里,“没你们富家子弟吃得好,将就吧。”
叶宜之拿起那块饼,笑着看向祁南遇,“好吃的,军中将士们吃的都是这种饼,营养丰富也充饥,而且我觉得味道也不错。”
祁南遇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家父从过军,略懂一点。”
祁南遇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呢?你是干嘛的?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叶宜之咽下口中食物,开口回答:“我是今年秋试的文状元,叫叶宜之。”
一听秋试,祁南遇眉头一拧,想起来前不久的那个蠢货,不是,这狗皇帝一个不行来另一个?
祁南遇看了他一眼,“好,那你自己慢慢吃吧。”
说完祁南遇拿出一行兵器,慢慢擦拭,没再理会叶宜之。
叶宜之倒也没有巴巴地凑上去,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太阳渐渐西沉,直至完全没入山巅。
“将军,吃饭了。”叶宜之的声音从祁南遇身后传来。
祁南遇起身走过去,看到石桌上的饭菜时,眼睛睁了睁,看起来不错。
“将军吃的都是一些菜类,缺少肉类,只是今日来不及了,明日|我去山里看看能不能抓到兔子。”叶宜之说着,给祁南遇盛了一碗汤。
祁南遇眼神微暗,伸手接过之后,看向叶宜之,“你不必如此,我是不会回去的,明日|你自行回京去吧。”
叶宜之愣了愣,开口道:“将军,我确实是抱着目的前来,但今日这饭菜并不是为了达到目的所做,我是真真正正地想做点什么。”
“不必如此假惺惺地,我知你们想的是什么。”
“将军……”
祁南遇打了一个手势,“好了,别说了,屋里只有一张床,你自己找地方睡。”
这次的晚饭不欢而散。
接连几日,叶宜之依旧每天做饭,只是这几日多了兔子肉,叶宜之没有走,祁南遇拿刀逼过他,他只是淡淡地说:“你不会杀我的,将军。”
祁南遇确实不会,她所杀之人全为匈奴蛮人,从未伤过无辜之人,见他不听,祁南遇没有办法,但也没有理过他。
距离叶宜之离开京城已经十日之久,这日,祁南遇看着站在庭院之中的男人,没有说话。
“将军,你看,那里是边境,如今战火不断,无数无辜之人被残忍杀害,那是我们的同胞,匈奴越来越嚣张,最开始,他们只是派几名探子进入玉成关,后来,他们派人日日守在玉成关外,再后来,他们甚至驻扎在距离玉成关仅仅二里之地,如今,他们已经快要攻破玉成关了。”祁南遇顺着叶宜之的手指看过去,那里是遥远的北方。
“将军,玉成关的百姓如今连生存都成了问题,但他们没有放弃,他们还在期待着,期待着祁大将军像三年前一样击退匈奴,护他们平安。”
祁南遇的睫毛颤了颤,眼眸中情绪万千。
“将军,我不知你是何原因而离开,我只想说,玉成关的百姓需要你。”
一滴清泪划过祁南遇的脸庞,“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花了一年才凯旋归来吗?”
叶宜之轻声说:“臣不知。”
“还记得为国牺牲的祁景州吗?”
叶宜之眼皮一跳,祁景州,祁南遇的哥哥,年长祁南遇五岁,也就是当初的祁战帅,自幼在军营长大,十五岁是便展露锋芒,以一敌百,带领千人骑兵战胜万人军队,此后亦是百战百胜,深受边境百姓爱戴,一度……功高盖主……
“臣自然记得,祁战帅是英雄。”
祁南遇冷笑一声:“英雄?是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英雄,他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所有人都为之悲痛,但又有谁知道他并非战死,而是死于那狗皇帝之手!”
“李高峰听信谗言,那些个文官每天只会在背后在他面前说我们武将多么多么不敬,当时几乎所有武将都位于前线,而这朝堂便成了那些文官的天下,他们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反正我们也不会知道,于是李高峰便设计让我留在玉成关,好暗中刺杀我兄长,甚至连叶老将军也被贬官。”
叶宜之听及此处,心脏一缩。
“许是想着朝堂不可无武,而我最为年轻,资历最浅,于是便只留下了我一人,这两年我一直傻傻地以为兄长真的是战死的,直到半年前才从他口中得知我兄长竟是被他所害,这样的皇帝,我怎么可能还要为他办事?”
祁南遇眼中是无限的愤怒,但她看向北方,也流露出一丝哀伤。
叶宜之终于了解所有,也明白为何她迟迟不肯回京,甚至对皇上出言不逊。
他看向祁南遇,开口道:“将军可知,如今为元嘉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