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烛火摇曳,明明大喜的日子,我却感受不到一点兴奋。
夜半时,张良推门而入,淡淡的酒香扑面而来,今日的他一袭红衣,清俊的外表被染上了一点妖冶,更显得俊美动人。
他一向克制清醒,今日虽然敞开怀喝了一些,但是,仍旧保持着理智。
“红莲殿下。”
他握住我的手将头埋在了我的脖间,吐息灼热。
“不,是,娘子。”
他改口道。
他的声音沙哑里带着滚烫的情欲,我有些排斥的想要向一旁躲开,可是他却更加凑近了过来。
“小良子,你,你要做什么?”
看着他突然覆在我胸前的大手,我惊恐的僵硬在了原地。
“洞房花烛。”
不再容我拒绝,我盖头上的轻纱便被他挑落在了地上,腰间的丝带散开,身上的嫁衣被褪到了腰际。
“唔~”
随之便是他霸道的吻,一路向下,雪白的肌肤上被他种下了一道道红痕。
外面的桃花开了,我高兴的折了一支向他的书房送去。
刚推开门,发现书房里空无一人。
我好奇的抽出了他书桌一旁的画筒。
将里面的画展开,看着画中人熟悉的面容,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你,究竟是谁?”
我抚摸着画中人雪白的长发,指尖颤抖。
“娘子。”
此时张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到我手中的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这里的人究竟是谁?”
我仰头向他问道。
“一个曾经的朋友。”
他将我手中的画拿了过去,慢慢的卷起放到了画筒里面。
“娘子。”
“我只想让你快乐一点。”
他挽起我的手走出了书房的大门,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来到了院子正中央的荷塘边。
他指着水中央的一朵刚刚长出了花苞的红色莲花说道:“我从韩宫故址刚刚移栽来的,想必,你会喜欢。”
我看着池中含苞待放的红莲花苞,不由得鼻尖一酸。
他对我所有喜欢的讨厌的真的是了如指掌。
夜半,春雷滚滚。
我一直辗转反侧,他将我紧紧搂在了怀里低声安慰道:
“别怕,我在这。”
我熟练的搂上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的心脏跳动的很快,仿佛像是一头迷了路的小鹿在四处乱撞。
在这砰砰砰有力的节奏中,我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雨停了,皎洁的月亮偷偷的将银白色的光辉洒满了大地。
沉睡中的我被一阵剑刃相撞的声音惊醒。
我穿上衣服向着门外看去。
不知何时起来的张良正与一个黑衣人在月色下斗的有来有回。
看着黑衣人脸上的面具,我突然想起,是六剑奴中那日一直追杀我的女人。
“张良先生,那个女人,虽然你与她成亲,昭告天下,她是你护着的。”
“但是,那又如何?”
“找她寻仇的人,永远不会只有我一个。”
面具女人嚣张的说道。
“只要有我在,她,谁也动不得。”
他手中长剑在月光的辉映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招招致命的向着面具女人刺了过去。
面具女人在他凌厉的招式之下,开始节节败退,最后,她竟然将目光锁向武功尽失的我。
张良一看不对,立刻朝着我的方向飞了过来,可是已经晚了。
面具女锁住了我的喉咙威胁他将长剑扔出。
“张良大人,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呢?”
面具女看着将长剑放下的张良嘲笑道。
“放了她。”
张良说道。
“偏不。”
“流沙毁了我们整个田家,她还是得死。”
说着面具女便将手中的长剑朝着我的胸口刺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张良用手攥住了她的剑刃。
“小良子。”
看着他伤口处不断向下淌着的鲜血,我哑然失声。
“娘子,快跑。”
见我已经躲开,他连忙捡起了地上的长剑,月色下,他如同一道白光一样,持剑,瞬间穿透了面具女的胸膛。
六剑奴之一死在了小圣贤庄,这件事传出后,再也没有我的仇家寻上门来,不过,自从见到了面具女之后,我的心里仿佛缺了一个口子,总是脑海里飘过一个抱着我在黄昏中奔跑的白色身影。
他究竟是谁?
这件事过后,我总是重复着一个梦境。
一个白发的男人在大火汹涌的韩国废墟上问我:“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跟着我,我会给你一个更好的韩国。”
“我选一。”
梦里的我还没等他将话说完,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
“你,你是谁?”
我向他询问道。
他并未作声。
梦中我想要转身看清他的面容,却被一片突如其来的火海吞没,然后,惊醒。
醒来时,我的脊背全部是汗,脸上满是泪水。
张良温柔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将我揽在了怀里。
一连多年,这场梦从未间断。
我的身体也被折磨到了枯瘦如柴的地步。
“娘子,我带你去个地方。”
张良见我的执念太深,最终还是决定将那段记忆还给了我。
院中,我抚摸着手中的赤练鞭,泪流不止。
“我本是,要让你快乐的。”
“可是,能让你快乐的,似乎并不是我。”
他无奈的说道。
“他在哪里?”
我向他询问道。
“韩宫,故址。”
临行前,我轻轻的抱了一下他,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放松快乐的时光。
可惜,我们注定无缘。
我在春季即将结束的时候来到了韩宫的故址,那里到处断壁残垣。
倒是那棵大樱花树还在,它甚至比以往开的更加繁茂。
一阵微风吹过,樱花的花瓣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鲨齿就被插在树下的空地上。
它的一旁是个小土堆,我爱的人就安静的躺在里面。
我从张良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我与他成婚那日,卫庄大人是来了的,可是,他见我笑得开心,便又转身离开了。
比如,一年前,他收到了汉王刘邦的邀请,只要他攻下这些原属于韩国的城池,就把这些土地交给他治理。
他披荆斩棘,不顾一切的攻下了所有本属于韩国的土地,然而,刘邦却在他的庆功酒中下了毒。
我笑着将一旁的鲨齿拔了出来,站在他的坟前将那些一直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卫庄大人。”
“庄。”
“或者,夫君。”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更好的韩国。”
“我即没有你们男儿的大志向。”
“也不似榕姑娘那样心怀天下。”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直陪着你。”
鲨齿的剑刃很锋利,杀过无数人,但是,我是,死在它手中的最后一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