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生

（本章搭配破旧世界钢琴曲食用更佳。）

全力催动魂技球的殷望冷冷盯着前方气势汹汹的九千年狂斑鬣狗。

距离够了。

至少她能保证，启明鹿不会受到波及。

透支了所有魂力的殷望凝眉咬牙强撑着单膝跪地。

只差一点了，最后一点……

额角的汗珠倏地落地，陌生的澎湃的威压忽然席卷而来。

殷望心脏骤停了一拍，仿佛全身坠入冰窖。

危险的、嗜血的气息从背后如浪潮般一涌而上，几乎要将她卷入深渊地狱吞没，心脏处传来熟悉的刺痛，愈来愈盛。

粘稠腥臭的液体滴到她的肩膀，缓缓流下。

强烈的窒息感包围住殷望，使她像个牵线木偶一样难以动弹。

不！

殷望满目血丝，不惜燃烧气血竭力挣扎，哪怕手心绽开无数裂隙也要催动魂技球。

“牺、牲！”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既然想杀她，那就——一起死！

随着周身血雾喷发，殷望的气势节节攀升，短暂提升的魂力一鼓作气全部输入魂技球，魂技球即将激发的瞬间，背后觊觎已久的万年魂兽猛地张开锯齿密布的森寒裂口凶狠扑过来。

“唳——”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尖锐的凤鸣穿透战场，殷望和两只魂兽的动作同时慢了几秒，随后魂兽竟绕过殷望被另一个方向迅速拖离。

好似被什么奇异而无形的力量拉拽，魂兽以一种诡异而迅疾的速度消失在她面前。

殷望被突如其来的局势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原地愣了一下，手中的魂技球无处可施，光芒变得黯淡。

她循着它们经过的痕迹望去——

那是……启明鹿的方向！

“轰——”

殷望大脑一片轰鸣，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惊恐顿时爬满她的面庞。

甚至来不及思索，她立刻慌不择路地追了上去，于识海对星空神兽无垠一顿狂轰乱炸。

“无垠老师！您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它们接近小启！”

“救救它吧！它除了治疗没有别的技能了，打不过鬣狗它们的！”

殷望眼眶通红，根本不敢想象启明鹿倒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样子，她只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要喘不过气来。

“无垠老师，求求您了……”

“不是我不愿，而是……我在那股神秘力量中感受到了与更高级的位面的联系。”

殷望的心凉了半截，“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

“我有。”

一道平和而缥缈的声音骤然炸响。

殷望和无垠皆是一怔。

“主……主人姐姐！你终于苏醒了！”外表一团星云的无垠此时显而易见的激动。

“嗯。”

发出声音的是一团灰蓝色的光球，虚幻的光球中心是凝实纯粹的金色。

光球没有多说什么，对殷望道：“那个力量来自半神的赐福，如今的我无法打断。但是，我可以帮你控制那两条小狗。你愿意将身体使用权暂时交予我吗？”

“我愿意！”殷望毫不犹豫，“多谢您，先祖！”

“……嗯。”

跳得飞快的心沉静下来，殷望阖眼浮于半空，展开双臂。

树叶沙沙作响，风却渐渐平息，头顶的烈日边缘出现一个丝毫不起眼的黑点，随着黑点扩大成圆形继续不断扩张，太阳竟被蚕食覆盖，透不出一丝光影，整个星斗大森林都陷入了黑暗。

“殷望”睁开双眼，同样的金瞳深处是无尽沧桑，平淡内敛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等等！她已经燃烧气血透支所有能透支的魂力了，你要如何施展那个技能？！”回过神的无垠惊惧阻止。

“无垠……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老样子。”她慢条斯理地抬手打了个响指。

沾满血污黯淡了不少的晨曦剑忽地摇身一净，金光大放，尤其是底部的蓝紫色宝石，光芒之盛盖过了璀璨的金色，如翻涌的波浪照亮脚下区域，朝启明鹿的方向奔腾而去，所过之处皆化作一片灿烂耀眼的蓝紫色海洋。

漆黑不见五指的天空浮现隐隐约约的星光，或许是因为太过遥远，星光忽明忽暗，但仍有丝丝缕缕的光点被吸引而来，凝聚到“殷望”周围。

衣衫褴褛的“少年”从容启唇，“万星轨。”

数不清的微小星辰于领域内涌动，井然有序地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随着光迹向远处扩散，星辰运行轨迹生成不可逾越的光痕，调动星辰之力构建成空间枷锁，眨眼间就将两条鬣狗困在固定的星轨范围内。

“吼！吼——”

不论是九千年还是两万年的鬣狗都被绝对压制无法逃离，红着眼龇牙怒吼。

借星光瞬移抵达的“殷望”眼神流转，识海内全神贯注观察环境的殷望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两条鬣狗尚未伤到启明鹿。

她的技能阻止了两方的对峙，当然，这还不够。

“缚。”

囚困着鬣狗的万星之轨猛地爆发强烈的光束，直冲云霄，斑斓的色彩汇聚成纯粹的白色光柱，笼罩住鬣狗的身形。

痛苦的叫喊声越来越弱，片刻后，太阳重现，光柱与星海渐渐消散，连同鬣狗也化为乌有。

而殷望屡屡超越极限的身躯此刻虚脱到极致，意识回归的刹那就自半空跌落到一片狼藉的地面，砸飞呛人的尘土。

密密麻麻的伤口让她的痛感都麻木，她用力地喘息，仿佛要把肺部仅剩的空气都挤压殆尽。

“小启！”

殷望跌跌撞撞地扑向启明鹿，扬起一抹劫后余生的笑容，半跪着紧紧抱住它，将头埋进它的脖颈处，控制不住的泪水咸湿了咧开的嘴角，弯弯的眉眼晶莹夺目。

低垂眼睫的启明鹿弯曲掩藏透明的四肢，深深地注视着喜极而泣的小人儿，纯白不染纤尘的眉心小心翼翼靠上殷望的额头。

浑然不觉的殷望欣喜地双手捧着它的脸颊蹭上去，感受着独属于启明鹿的充沛的治愈力。

直到魂兽的喉中发出一声压抑的的哽咽。

“小启，你怎么了？”殷望疑惑道。

浅蓝色的兽瞳干净得如同一汪泉水，然而此时满目的伤痛和不舍让泉水逐渐干涸，泉眼变得灰暗。

殷望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极大的不安，她顿时慌了心神，“小启、小启，你究竟怎么了？我们赢了，我们都活下来了，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她们心意相通，平时只需一个眼神殷望就能读懂启明鹿的想法，可是如今，启明鹿的眼中尽是悲哀与留恋，她却满满的不知所措。

手下的温度渐凉，周围不知何时变得格外充裕的魂力和光元素纷纷涌入她体内。这时，她才怔怔意识到了什么。

启明鹿的躯体自下而上透明化，已经到了接近脖颈的地方。

“看样子，大概是在你选择同归于尽的时候，它也选择了献祭。”

她们几乎在同一时刻选择为对方争取一条生路，殒身不恤。

硕大的泪珠透过启明鹿无形的躯壳，殷望早已泪流满面，“无垠老师！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先祖、先祖您还在吗？您能不能阻止小启的献祭？先祖……”

悄然无声的回应彻底斩断她的希冀，当她将飘忽不定的可能寄托于外力，注定了无法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更为挽救它的命运无能为力。

强大……如果她再强大一点，结果是不是就能够改变。

紫色魂环倏地自启明鹿周身炸开，鹿角迸射金色光辉缠绕成花环状光圈，温和地戴到殷望头顶，一如从前她给启明鹿戴上自己编织的花环那样。

不同的是，她的是真正的花环，而启明鹿的，是它以魂力凝聚的魂骨。

化作光点面容模糊的启明鹿似乎放弃了悲伤，朝着绝望拥着残余气息的殷望笑了笑，无声道：

“阿祈，活下去，我永远与你同在。”

她拼尽一切的暴烈，换来的，却是它涓涓细流般温柔的安抚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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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经历那样多的暴烈，然而我们追求的，不过是温柔的生。”——黄碧云

这句曾经记录的作文素材让我一直印象深刻，每次想到都觉得很感动，文里稍改了一下。

放心，小启后面会复活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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