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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父不动声色地放下报纸,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来了。坐吧。”
没有回应那个称呼,也没有立刻质疑,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幻听。
池骋暗中捏了捏扶玉的手,示意他镇定,然后牵着他走到餐桌旁,为他拉开椅子。
动作体贴入微,是做给老爷子看的戏,却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自然。
扶玉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坐下,屁股只敢挨着一点点椅子边,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搅在一起。
银镯相碰,发出细碎的轻响。
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佣人开始安静地上菜。
池父拿起筷子,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扶玉面前那套明显价值不菲、与他气质却格格不入的银质餐具:“听小骋说,你是西南人?”
来了!
拷问开始了!
扶玉一个激灵,后背瞬间绷直。
他牢记池骋的教导,努力憋着气,细声细气,用那种混合了奇怪腔调的软糯声音回答:“是,是的...叔叔。”
这次记住了,没叫“叔儿~”
“家里做什么的?”
池父夹了一筷子菜,语气平常得像拉家常。
扶玉卡壳了。
池骋只教了他含糊其辞,没编具体职业啊!
他急中生智,想起阿婆以前编筐,小声说:“编、编筐的...”
说完觉得太土,又赶紧补充,“还,还搞点旅游...”
呃,其实就是游客上山瞎溜达。
池骋:“.........”
池父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
扶玉紧张得手心全是汗,觉得自己肯定搞砸了。
他下意识地偷偷抬眼,想瞄池骋求救,结果正好对上池父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他吓得立刻低下头,心脏砰砰狂跳。
池父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
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换了个话题:“这身银饰,很特别。家里的手艺?”
提到银饰,扶玉稍微放松了点,这是他能接上话的话题。
他点点头,稍微大了点声:“嗯!是,是我阿婆打的!我们那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他差点又忘了憋着,最后几个字差点冒出原味,赶紧刹住。
“哦?”
池父似乎有了点兴趣,目光在他手腕那叮当作响的银镯上停留片刻,“手艺很好。戴着不重?”
“重!”
扶玉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找到知音的小抱怨,说完立刻后悔,赶紧找补,“...但是好看!值得!”
他努力露出一个“我超爱它们”的乖巧笑容。
池父看着他那强颜欢笑的样子,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这顿饭,就在这种诡异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进行着。
池父问的问题都不算刁钻,但每个问题都让扶玉冷汗直流,全靠强大的求生欲和池骋偶尔在桌下轻轻碰他腿的提示才勉强过关。
他吃得极少,动作拘谨,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池骋倒是镇定自若,偶尔会给扶玉夹一筷子他看起来可能会喜欢的菜,扮演着一个体贴男友的角色,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冷静地观察着他父亲的反应。
饭后,佣人撤下餐具,送上清茶。
池父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终于进入了正题。
他看向池骋,语气平淡:“所以,这就是你非要要回那条蛇的理由?”
扶玉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蛇!
终于提到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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