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卿妩靠在柱子上平复呼吸,小脸累的通红一片,眼神迷离朦胧,汗水涔涔而落,似是晶莹剔透的是琉璃,雪肤花容不外如此,那场景美不胜收。
苗安素手中举着银票,极力压低声音后,仍显得兴奋不已,他双腿踩在地上有种飘忽不定的虚感,“一千两一张,还有那么多张,整个北直隶都没有几个这么阔的!”
她一边数着一边感慨,数几遍感慨几遍。
这么多钱,足够她的心脏蹦蹦乱跳,跳个十天半个月了。
苗安素充满静谧的看着窦昭,“寿姑姐姐神机妙算,去年囤积的茶叶丝绸等物资,今年都涨价了,多亏了寿姑姐姐抢占先机,我爹说这个月上传订单翻了十倍,以后会赚更多。”
窦昭却沉寂面色,肆意开怀的笑转为淡然,如同凛冽寒冬里檐上飞舞飘零的雪花清冷,也清醒。
仿佛从未踏足刚才的欢乐,而是一直沉沉闷闷。
“安素,你回去叮嘱一下苗叔苗婶,把现在手里有的货卖完,直接把船卖了,咱们另觅商机。”
“啊,为什么呀?”苗安素很是不理解。
为何要亲手断掉赚钱的路子?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赚钱,能靠着这船赚的盆满钵满,赚够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赵璋如直起腰板很严肃的看着她,“寿姑,你是认真的?”
“你们先别急,姐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卿妩看向窦昭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倾慕。
自小跟在窦昭,见识过她的眼界手腕以及心胸,卿妩本能的认定窦昭绝非常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用意和道理。
“我也知道寿姑姐姐肯定有道理,可是我真的不理解,咱们在福田生意扎根扎的早,已是一省船王,在这个海面上以后所有航道都将打通,那个时候不是更赚钱吗?”
那可是钱,谁会不爱钱?大把大把的银子,看着欢喜,听着美妙,搂在怀里,更是能让人返老还童!
窦昭静静坐在雅致的廊檐下,有放荡不羁的赵璋如对比,更显得身姿端庄,面容柔美,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气风范。
她看向西方落日。
橙红色的落日如熔金般炙热,渐渐过度微血红色,既热烈又壮美,如果不是为了衣食住行奔波忙碌的旅人,或许甘愿逗留片刻欣赏着不由自主沉醉其中的美景。
卿妩也在看,看落日缓缓坠于西山。
那血红般的色彩是与大地最后的告别,渐渐的,落日消失一半,渐渐的,完全消失,天空被晚霞占据,那样绚丽的色彩,任何绸缎都无法比拟。
像是有什么在做最终的告别。
像是什么在拉开盛大的帷幕。
窦昭久久未曾开口,再开口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如今已经是澄平二十四年了,定国公靖海已经快成了。”
“海匪肃清,海贸再无阻碍,所有人都可以下海经商,长此以往,必成暴利。下至福亭地方,上至户部,严监管,加赋税,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苗安素还是不理解,“就算地方官要捞油水,这生意也不至于不做。现在脱身是不是太早了?还是说昭姐姐从陈先生那听到了什么消息。”
“没有,只是时贱而卖,虽贵已贱,时贵而卖,虽贱已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