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与马车的缝隙,足够卿妩在角落里看清外面情形。
她瞳孔缩紧。
那个人死了。
今日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死亡。
血色鲜艳,咕噜噜冒着,似乎永不停歇。
生命真是脆弱。
那人捂着脖颈摔到地上,猪头面具脱落,露出明晃晃的痛苦与挣扎。
少顷,惨白的脸上只剩茫然,眼中渐渐失去光彩,似有解脱。
暗河的猎杀范围,上至庙堂之高,下至江湖之远,令许多人闻风丧胆。
可通过杀人的方式换取利益与地位的人,转眼间也会被人割断动脉,躺在地上,流干血液而死。
这算什么?
因果循环?
互为报应?
好不容易才让大家长的伤势稳定些,白鹤淮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时不时自马车传来的震动让她十分不安:“你不是说这辆马车刀枪不入,机关无数吗?为何不用?!”
大家长一张嘴全是血沫子,“来不及了,人已经……噗噗……进来了。”
暗红色的鲜血落在前襟。
车帘上慢慢绽出一朵朵妖异无比的血色花朵,血花渐渐漫上车厢四壁。
忽然听得一声轻咳,白鹤淮蓦地转头,眼睛瞪得老大。
马车中多出一个男人!
一个陌生的,双眼凹陷,瘦至形销骨立的男人。
坏了!
他的位置靠近卿儿!
白鹤淮一凛,双手拢在袖中,暗暗握住两枚银针。紧盯突兀出现的男人,随时准备出手。
拿着白色手绢捂嘴轻咳、身材极其瘦削的男子不知何时浮现在车门一侧。
男人身形缓缓下坠,屁股与车凳严丝合缝的接触之前,一声凄厉咆哮响彻九霄。
“我的脚!”卿妩疼得“嗷嗷”叫嚷。
“你瞎呀,眉毛底下两只窟窿是出气的?”
脚上传来异样感之前,卿妩沉溺在生死之中思绪如潮,周身围拢淡淡的忧伤,有向哲学家发展的趋势,结果脚上莫名传来沉痛,像是有人一屁股坐在上面。
疼得她差点弹射起步。
不过也没好到哪去。
她抬头怒瞪前方的模糊人影,本能的、顺从天性的、无所顾忌的、抬起愤怒的脚丫子好一顿飞踹。
超强王者肾上腺素加持下,纤细修长的腿犹如无情夺命飞镰,将拿着手绢咳咔咳嗽的男人踹得措手不及。
先是撞向马车车壁,依靠力的作用折反过程中被正巧踹中心口窝,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雪白的帕子上满是血渍,瘦骨嶙峋的男人狰狞面色中充斥着狠戾。
除了暗河排名前几位的,竟然还有人能伤得他,该死!
他谢繁花虽然号称病死鬼,却非那病入膏肓后只能等死之人。
阴测测从齿间挤出俩字:“找死!”
卿妩更气,双腿用足力气猛然向上抬起,准备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看是谁这么嚣张!
谢繁花双袖一震,两柄乌黑色的短刀握在手中,上前一挥,破空之声如裂帛。
这一刀如狂风骤雨,未到跟前,刀气凝成三尺青芒的直奔敌人心口。
“住手!”
大家长与白鹤淮惊怒的双眸倒映出两柄寒芒凛冽的刀影。
扭到的腰再次出来作祟,叫卿妩连动也动不得,飞快踢踹的双腿被硬如钢筋似的腰拽着下坠,重若千钧。
眼前寒芒一闪,刀刃入肉的声音传来。
“呲呲……”
“噗嗤……”
鲜血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