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带着痒意，最终“啪嗒”一声，砸在脚下深褐色的泥土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星尘艾瑞克胡乱地用沾满泥污的手背蹭了一下脸，结果只是把脸颊抹得更花，像只刚在泥塘里打过滚的猫。他顾不上这个，全部的力气都集中在微微发抖的胳膊上，指尖深深抠进培育槽那温润潮湿的基质里，试图凭蛮力去撬动那块该死的、顽固的根系纠缠的土块。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魔法气息，甜腻得几乎让人窒息。这是萌学园中级魔法植物学课程的标准配置——催生“月光藤”。耳边是同学们轻松的低语，伴随着短促而充满韵律的咒文吟唱声。一道道或柔和、或明亮、或带着独特元素气息的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溪流，从那些年轻魔法师的指尖流淌出来，温柔地注入各自面前那扭曲虬结的藤蔓种子中。
“*Luminis Crescere!*（光之生长！）”
“*Terra, da mihi virtutem!*（大地，赐予我力量！）”
咒语声此起彼伏。效果立竿见影。
在星尘左侧，一个梳着双马尾、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的女生，她指尖点出的淡绿色光丝如同最温柔的春雨，无声无息地渗入种子。那枚原本干瘪不起眼的种子外壳，肉眼可见地变得饱满、湿润，随即发出细微的“啵”的一声轻响，嫩绿色的芽尖顶破束缚，带着一种新生的怯意，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紧接着，细嫩的藤蔓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活力，迅速向上伸展、缠绕，几片小巧的、边缘带着一圈朦胧月晕光泽的嫩叶舒展开来，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魔法光点。
右侧的男生显然力量更为充沛，他掌心喷薄出的是一股灼热的金红色气流，带着火焰的气息。他面前的那株月光藤像是被这股力量点燃了野心，以一种近乎狂野的姿态向上猛蹿，藤蔓粗壮，叶片宽大，边缘的金红色光晕浓烈得如同燃烧的晚霞，甚至能听到藤蔓生长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强劲的生命力几乎要撑破那个小小的培育槽。
整个温室里，除了泥土和植物本身的气息，就是这种蓬勃、外溢的魔法能量在流淌、碰撞。空气似乎都在微微发光，被无数种色彩交织的魔法光晕所浸染。植物生长的清新气息混合着魔力特有的、带着点臭氧味的微甜，形成一种独属于萌学园的、生机勃勃的背景音。
除了他这里。
星尘面前的培育槽，像一块被施了诅咒的顽石，死气沉沉。那枚深褐色的月光藤种子，安静地躺在泥土中，固执地保持着它原始、沉默的姿态，连一丝想要萌动的迹象都没有。任凭他如何用尽力气去抠挖那板结的泥土，如何笨拙地试图用最基础的园艺手法去松土、去模拟那些神奇咒语带来的“生命活力”，结果都只是徒劳。他指尖的皮肤被粗糙的土粒磨得发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隐隐作痛。汗水不断淌下来，有些流进了眼角，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感，他只能用力眨眼，视野变得有些模糊。
他像一头闯入了精灵国度的笨拙水牛，格格不入，满身泥泞，所有的努力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艾瑞克同学。”一个平淡无波，却又像冰冷金属片刮过玻璃般刺耳的声音在星尘头顶响起。
星尘浑身一僵，抠挖泥土的动作瞬间定格。他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那道居高临下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厌倦的目光，正落在他沾满泥巴的头顶和那双同样泥污的手上。那是负责这门课的蒂亚娜教授。
他慢慢抬起头，对上蒂亚娜教授那双毫无温度的紫色眼眸。她穿着一尘不染的深紫色长袍，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和他面前那个毫无动静的培育槽。
“告诉我，”蒂亚娜教授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冰冷的针，精准地扎进星尘的耳膜，“你是在试图用你那惊人的……嗯……‘园艺技巧’，向这枚高贵的月光藤种子证明，没有魔法，也能征服萌学园吗？”
星尘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像是被一块滚烫的石头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周围刻意压低的嗤笑声，如同细小的毒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后背上。
“或者，”蒂亚娜教授的目光扫过他沾满泥土的手指，唇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足以让星尘如坠冰窟的弧度，“你更想把自己培养成一株‘会走路的盆栽’？毕竟，你对泥土的亲和力，似乎远超你对魔法回路的理解。”
“噗嗤——”
“哈哈……”
这一次，那些压抑的笑声再也无法控制，像决堤的洪水般在温室里爆发开来。双马尾的女生捂住了嘴，肩膀不住地抖动；那个用火焰魔法的男生则毫不客气地直接笑出了声，看向星尘的眼神充满了赤裸裸的嘲弄。
星尘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埋进那毫无生气的泥土里。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思绪获得了一瞬间的清明。那点痛楚，远不及心口被反复撕开的麻木和钝痛来得剧烈。他死死盯着自己沾满泥土、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培育槽里那粒毫无反应的种子，仿佛它们就是自己在这个魔法世界里存在的全部意义——卑微，无用，被所有人无情地嘲弄和践踏。
“零魔力的废柴”、“会走路的盆栽”、“萌学园的污点”……这些恶毒的标签，从踏进这所魔法学府的第一天起，就如跗骨之蛆般紧紧贴在他身上。无论他多么努力地学习魔法理论，多么勤奋地背诵那些晦涩的咒文结构，多么渴望理解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魔法能量……结果都是一样。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无法被点燃的湿透了的木柴堆，任凭他如何努力摩擦，也迸不出一星半点的魔力火花。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下午的课，星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蒂亚娜教授冰冷的话语和同学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如同魔音灌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将他残存的自尊撕扯得粉碎。他像个幽灵一样飘出温室，机械地走在萌学园华丽却冰冷的回廊里。廊柱上镶嵌的巨大水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墙壁上悬挂的历代杰出校友画像仿佛都在用严厉或悲悯的目光注视着他这个异类。远处传来魔法练习场清脆的爆裂声和少年少女们兴奋的呼喝声，那些声音像滚烫的针，一下下刺在他心上。
他不能回去。回到宿舍，面对室友们（虽然他们很少在宿舍停留）若有若无的疏离和怜悯？不。他需要一点空间，一点……远离所有魔法痕迹的空间。哪怕只是暂时的逃避。
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图书馆的方向。那里庞大、幽深、安静，层层叠叠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至少不会嘲笑他。那是他唯一能稍微喘口气的地方。
穿过被无数魔法典籍塞满、光线略显昏暗的普通阅览区，星尘熟门熟路地走向更深处。这里的光线更加稀少，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羊皮卷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微弱魔尘的特殊气味。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沉默地矗立着，如同通往古老秘密的幽深峡谷。这里是“非流通区”，存放着大量未经系统整理、或者因涉及禁忌知识而被限制查阅的文献和器物。管理员老费曼通常只会在入口处打盹，对深处基本是放任自流。
星尘没有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在一排排书架间游荡。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书脊上那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古文字或奇异的魔法符号。这些深奥的知识，他能理解文字的表面含义，却永远无法体会其核心驱动的那股力量。这种认知上的巨大鸿沟，反而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平静。他停在一个异常高大的书架前，这书架似乎比周围的都要陈旧一些，深色的木材上布满了蜿蜒的裂纹。最底层的角落里，塞着几卷看起来快要散架的兽皮卷轴，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他蹲下身，想看看卷轴上的文字。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最边上那卷时，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书架木板上一道极其隐蔽的、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竖向缝隙。
星尘愣了一下。他在这里游荡了无数次，从未发现这个书架有什么异常。他下意识地用指尖沿着那道缝隙摸索。缝隙很细，但触感异常平滑，不像是自然开裂。他尝试着用力推了一下。
没有反应。
他皱了皱眉，换了个方向，试着向侧面滑动。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机括弹动声响起。紧接着，那书架最底层的木板，大约两本书那么宽的一块，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仅能容一人勉强爬行的狭小空间。一股混合着浓重灰尘和陈年霉腐味的冷气扑面而来。
星尘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禁地？秘密通道？萌学园里总流传着各种关于隐秘房间和失传宝藏的传说，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遇到一个。
恐惧和一种近乎病态的好奇瞬间攫住了他。他紧张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巨大的书库深处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管理员老费曼的鼾声从遥远的入口处若有若无地飘来。
鬼使神差地，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爬进了那个黑暗的洞口。
里面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储物格，最多只有两立方米大小。空气污浊而冰冷，充满了灰尘的味道。借着从入口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星尘摸索着。地面和角落散落着一些早已腐朽成碎片的木箱残骸，还有一些看不出原本形状的金属零件，锈迹斑斑。
就在他摸索到最里面的角落时，指尖碰到了一样东西。
冰冷，坚硬，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质感。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它从一堆碎片和厚厚的积尘中挖了出来。
那是一枚晶体。比他的拇指稍大一些，呈现出一种极为深邃、近乎纯粹的黑色。它不像宝石那样折射光芒，反而像是将所有照射到它表面的光线都彻底吞噬了进去，只在边缘留下一个极其模糊、微微扭曲的轮廓。晶体本身并不规则，表面却异常光滑，触手冰凉，甚至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仿佛握着一小块凝结的黑暗。星尘将它托在掌心，那沉甸甸的分量感异常清晰，与它小巧的体积完全不成比例。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这枚黑水晶本身似乎散发出一种微弱到极致的、难以察觉的……脉动？或者说，是某种冰冷的“存在感”。
没有炫目的魔法光芒，没有古老卷轴，没有失传的咒语。只有这枚沉甸甸、冰冷、仿佛能吸走灵魂的黑色水晶。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星尘。他以为会是某种知识，某种理论的记载，哪怕是最基础的魔法入门心得也好。可偏偏是这样一枚透着不祥气息的奇怪石头。他下意识地想把它放回去，手指却像被冻住了一样，无法松开。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指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被最细小的冰针刺入的刺痛感。
“嘶……”星尘猛地吸了口气。
几乎是同时，他感觉到掌心的黑水晶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是光线太暗，眼睛花了？还是刚才被扎了一下产生的幻痛？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一种混合着恐惧、荒诞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在心底翻腾。这地方太诡异了。他不敢再停留，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从那个狭小的洞口退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将那块滑动的木板推回原位。书架恢复了原状，仿佛那个幽暗的洞口从未存在过。
他将那枚冰冷刺骨的黑水晶紧紧攥在手心，那沉甸甸的触感和刚才那一瞬间的刺痛感，让他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麻。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图书馆深处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不敢回头看一眼那个复原的书架。
回到位于塔楼角落、几乎无人问津的单人宿舍时，夜幕早已低垂。萌学园城堡巨大的轮廓在深蓝的天幕下只剩下剪影，唯有远处魔法灯塔的光芒偶尔扫过冰冷的石壁。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稀疏的星光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冰冷而凝滞。
星尘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敢松开紧握的手。掌心已被那水晶的棱角硌出几道深红的印痕，隐隐作痛。他摸索着点亮了书桌上一盏最普通的、没有任何魔法增幅的晶石灯。柔和的暖黄色光晕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将他手中那枚黑水晶的存在感无限放大。
在灯光下，它显得更加诡异。那深邃的黑色仿佛拥有生命，在暖黄的光线下非但没有变得温暖，反而像一块凝固的墨迹，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光线。晶体内部并非完全通透，似乎有一些极其细微、如同凝固烟雾般的絮状物在缓慢地、难以察觉地旋转、流动。刚才在黑暗中那瞬间的“蠕动”感，难道是真的？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这东西绝对不寻常。他本能地想把它丢掉，扔得越远越好。但另一个念头却更加强烈地冒了出来：它会不会是……某种契机？某种……能改变他“零魔力”命运的钥匙？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瞬间压倒了恐惧。蒂亚娜教授冰冷的嘲讽、同学们肆无忌惮的哄笑、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标签……一切屈辱和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如果……如果这枚奇怪的水晶真的蕴含着什么力量呢？哪怕只是一丝一毫？哪怕需要付出代价？
他颤抖着手，将这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水晶，郑重地放在了书桌正中央，紧挨着那盏散发着温暖光晕的晶石灯。光与暗，温暖与冰冷，在这个小小的桌面上形成了刺眼的对比。他坐了下来，双手撑在桌沿，死死地盯着它。像是赌徒押上了最后的筹码，眼神里交织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星光似乎也黯淡了下去。宿舍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擂鼓的咚咚声。那枚黑水晶静静地躺在灯光下，像一枚来自深渊的眼珠，冷漠地回视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一个世纪。就在星尘紧绷的神经快要断裂，怀疑自己是不是彻底疯了才会对着一个石头疙瘩妄想时——
“呜——呜——呜——！！！”
凄厉到足以撕裂夜空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那声音尖锐、高亢、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瞬间穿透了厚重的石墙，灌满了整个房间！窗玻璃都在高频的声波中嗡嗡震鸣！
萌学园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只有在遭遇最严重的威胁，比如暗黑族大规模入侵或校内核心魔法阵失控时才会拉响！
星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触电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猛地看向窗外，只见原本寂静的校园瞬间被无数道刺眼的魔法探照灯柱切割得支离破碎，急促的脚步声、盔甲碰撞的铿锵声、还有远处模糊而严厉的呼喝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怎么回事？！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警报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他的太阳穴，让他头痛欲裂。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本能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藏。
然而，根本来不及！
“砰！！！”
一声巨响，他那扇并不算坚固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木屑四溅！刺眼的魔法光柱瞬间如同数道利剑，狠狠地刺入昏暗的宿舍，将星尘惊惶失措、惨白如纸的脸庞照得纤毫毕现！
门口，赫然站着三名全副武装的校园警卫！他们穿着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制式盔甲，手持魔杖，杖尖凝聚着危险的光芒，对准了房间中央的星尘。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如铁，正是萌学园以严厉著称的警卫队长，罗德！
罗德队长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扫过整个房间，最终牢牢锁定在书桌上那盏晶石灯旁——那枚在强光照射下，依旧散发着深邃、不祥、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水晶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厉声喝道：“封锁现场！能量源就在那里！”他身后的两名警卫立刻上前一步，魔杖光芒大盛，警惕地封锁了门口和窗口的退路。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让开！”
一个熟悉而威严、此刻却带着雷霆震怒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围在门口的警卫们立刻分开一条通道。
帕滑落地主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略显凌乱，脸色铁青，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手中紧握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造型奇特的金属仪器。那仪器表面布满了复杂的魔法纹路，此刻正疯狂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顶端一根细长的水晶指针剧烈地左右摆动，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嘀嘀嘀嘀”的蜂鸣！
帕主任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就捕捉到了书桌上那枚在警报红光映照下显得愈发妖异的黑水晶。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抽搐着，大步流星地冲进房间，完全无视了站在一旁、如同被冻僵了的星尘。
他径直冲到书桌前，将那疯狂鸣叫的探测仪猛地对准了那枚黑水晶！
“嘀嘀嘀嘀——！！！”
探测仪的蜂鸣声瞬间拔高到极限，刺得人耳膜生疼！顶端的红色光芒如同凝固的血，疯狂地闪烁着，几乎要将整个房间染成一片猩红！那根剧烈摆动的水晶指针，在疯狂地跳动了几下之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按住，最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死死地、精准无比地——
指向了星尘艾瑞克！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刺耳的警报声、探测仪的疯狂蜂鸣、门外警卫粗重的呼吸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帕主任猛地转过头。他那双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被深深背叛的痛楚、以及一种彻底的了然，死死地钉在了星尘的脸上。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重量，狠狠砸在星尘的心上：
“星尘艾瑞克！卧底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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