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许默言靠着床头,微长的头发许久未打理,乖顺的搭在肩头。他表情淡漠,听着家人的唠叨,不耐烦的转头看向窗外。
今天天气并不好,黑压压一片的乌云挡住了阳光,老天爷忍不住落起了泪,天空中响起几声闷雷,原本吵闹的声音此刻却被许默言隔绝在外,他闭了闭眼,脑神经泛起丝丝的疼痛。
累,好累。
他这样想。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胡乱压抑地拍打着胸腔,许默言习惯了突如其来的闷响,作为一名抑郁症患者,他不得不接受。
“说够了吗?”
那些让他自卑自负的嘴突然停了一瞬,随即又继续说了起来。
“你说说这些年我们亏待你了什么?真搞不懂你这个年纪有什么可想不通的?吃好的穿好的比我们那个年代好多了,你这点苦算什么。”
是啊,17岁,最好的年纪。
许默言愈发觉得烦闷,白皙修长的手指攥紧了被子,他嗓音沙哑,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许是妹妹在场,他没敢说的大声。
“说够了就滚出去。”
许泽平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许默言就骂。
“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啊?”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不孝顺的白眼狼。”
许默言咬着牙,呼吸有些急促。
他抬眸看向母亲,却见王钰婷表情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让你们滚出去。”
许泽平还想再说什么,被匆忙赶来的季思鸢和谢倾宛拦住了,把三人请了出去。
“阿言。”
谢倾宛坐在床头,他的声音极其温柔,像是柔和的月光,轻轻抚慰许默言的心。
许默言看见谢倾宛和季思鸢后,再也绷不住,眼里噙着泪,眼尾泛红,放声大哭起来。
季思鸢拎着东西,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偶然瞥见许默言手上的伤疤,心里五味杂陈。
宽大的病号服遮着枯瘦的身躯,伤人的言语不似利刀,快而凉的插入心脏,反倒像是藤蔓,带着细小的尖刺,在他不断的自我怀疑中从心底生根发芽,缠上心尖,插入心脏,将鲜活跳动的心插的千疮百孔,让人痛不欲生。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谢倾宛轻轻把许默言搂如怀中,手抚着他的背,像是在给一只猫顺毛,轻柔的很。
他怎会不理解许默言呢。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暴风雨过后,想要回归宁静还是需要时间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默言的心情渐渐平复,他靠在谢倾宛的肩上,睁开的眼里和着泪光,填补的是短暂的迷茫。
谢倾宛拍了拍他的背,从季思鸢手里接过削好的苹果,递到许默言嘴边。
许默言从他的怀里出来,靠在床头,定定看着季思鸢的眸子,直到谢倾宛的声音响起,才回过神,接过苹果小口吃着。
雨一直在下着。
窗外的混乱拍打着窗户,仿佛宣泄着往日被阳光占据的不满。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安静到许默言觉得眼皮沉重,脑袋一歪 睡了过去。
谢倾宛似乎察觉到季思鸢的心绪,倒是没有揭穿,反而看着熟睡的许默言,开口道:“不打算表白?”
季思鸢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耳根有些红,不知所措的开口:“嗯……”
谢倾宛噗嗤一声笑出来,抬眸看他,眼里少有的泛起了光。
“加把劲,阿言是个好孩子,还不一定能轮得到你。”
“把他交给你,我还算放心。”
许默言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束缚住他的不过是那几缕绕绳。
若不是谢倾宛等人,恐怕他早就随风而去了。
季思鸢沉默了半晌。
“嗯。”
谢倾宛叹了口气, 拎起包,晃了晃手里的聊天记录。
“今晚你守着他吧 我有约了。”
“好。”
雨不知何时停了,蝉在树上叫着,月亮被云半掩着身躯,依旧散着耀眼的光芒。
季思鸢深知自己无法预知未来的事,但起码现在,片刻的沉静也是人生的意义。
他握住许默言放松的手,轻轻摩挲着,竟有想低头去亲的冲动,许默言似是觉察到了,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孔带着点初醒的迷茫,后又转而戏谑,挑了挑眉“季同学?”
季思鸢身子一僵,耳尖通红,手不自然的握紧又迅速放开。
“嗯,我,哥。”
许默言轻笑了一声,笑的颇为好看,带着十六七岁独有的气质。
“啊…跟我还这么紧张?”
“不、不是。”
“就是想问问哥明天去上学吗?”
季思鸢的话把许默言问的一顿,他看了看窗外,答道:“应该去吧,怎么,同学都想我了?”
“没、没事,就是想问问”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