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璟如晔,雯华若璟。
记得时夏刚读到这句时,方不过始龀之年不畏天地命运,亦不知何为人间。
她只是靠坐在将军府一棵樱花树下,眉眼弯弯,唇角挂着丝轻快的笑。
时有残花落卷首,一纸墨香胜花幽。
春日的一整个下午很长,有清光映深林,鸟鸣掠花影。只属于那时的时夏。
那样普通的一句话,也没有长留在时夏心上。
珺璟如晔,雯华若璟。
时夏再听到这一句时,是许多宫装的人来宋府提亲时。彼时,她在后花园的水池中发现了一条金色的锦鲤,满心欢喜,提着裙摆就要去找从小到大的闺中密友宋雯华。
她往前厅走时,正好撞见了那一波人。为首的公公说了许多令人半懂不懂的活,什么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好奇怪,那么多人从头到脚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条不紊,带着呆板的笑。
那么多个人熙熙攘攘,时夏踮着脚伸长脖子努力地望。
宋夫人,老嬷嬷,父亲母亲……还有那么多木偶般的宫装男女。
只是没见宋姐姐。
一股没来由的惊慌席卷了时夏,她顾不上看热闹,离开了喧嚷的人群,向宋雯华的房间溜去。
曾几何时,她和宋姐姐都只有她父亲的大腿高。她们手拉着手,走在今天她一个人狂奔的路上。
终于,到了门口。
“宋姐姐!”时夏喊道,拍着门。
“来了好多好多人,我们去看看吧!”
宋雯华没有声响。
“宋姐姐!宋姐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门始终没有开。不知何时,母亲悄无声息站在了时夏身后。
“夏儿,雯华入宫了。”
“入宫?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时夏大睁着清澈的鹿眼,眼中映着母亲微红的眼眶。
“不回来了。”母亲说。
“啊?可是我在后花园发现了一条特别好看的鱼儿,我们之前说好了,都要一起给它起名字的……还有两只小乌龟,我……”
“夏儿。”母亲的声音带些沙哑:“日后,也要知些礼数了,勿再唤她宋姐姐了。”
“为什么啊?”
“雯华如今已是太子妃,赐婚圣旨已下,择日便成亲。”
时夏还想再问些什么,抬眸却见母亲眼眶泛红面容憔悴,终是没问出口。
此时已近黄昏,她与母亲一道坐于阶上,看暮色四合,归鸟的身影划破血红云彩,鸣声凄凄。
天空是血色的,映得远方朱墙也红,母亲眼中也红。一觥光落下来,被切得支离破碎,点点残碎光班打在时夏淡黄裙裾上。
去日久远,许多往事都不再那么棱角分明,许多曾经的眉睫亦不再那么清晰。
她只记得,那天母亲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曾经时夏每受了委屈,母亲总会柔声安慰她,会摸摸她的头,给她递上一碟桂花糕。很甜,糖多得有些腻。
“吃点甜的就开心了。”母亲曾笑着哄她。
她也想逗母亲开心,却被一股无名的怅惘浸染,终也是一言未发。
她只是望着夕阳坠落于远方层层叠叠的红墙金瓦,天色渐暗,一派荒凉。
这便是时夏对四方红墙,最初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