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我在剧痛中醒来，又一次

　　手腕上刚被处理的刀伤挣狞可怖，仿佛一张扭曲的嘴，嬉笑着告诉我再一次失败，再一次回到这个可怕的世界。

　　精神科的医生赶到住院部，把我推出病房。眼前的事物在我眼前流转不定，随着床下轮子的颠簸一起一伏。在无比熟悉的移动床上，刺眼的白炽灯在我头顶成了无数个闪烁的亮点。

　　在床边上，我见到了很多行色匆匆，与我擦肩而过的人。看到我，有的人侧目，投来惊诧的目光。他们是不是和我一样奇怪，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孩子不过十余岁，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一个成年人陪同。

　　移动床进了电梯，银灰色的门“咔”地关上，一切都暂时安静了。缓缓抬眼，只见到一尘不染的壁门上倒映出一张几乎毫无血色的脸。和镜子里的我无言地对视，麻木而又呆滞的目光相接，镜中的人咧开嘴笑了，和上一次一模一样。“好久不见

　　这时我看到，在我身旁还有一个成年人，一言不发地玩手机。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间，我不自觉地朝女人靠近。拖着虚脱后失血过多的身体，勉了强集中了一丝在手上的力气，好像慢动作般朝那人的伸去。

　　我想要求救，求她把我带出这个白色的坟墓。灌了铅一样的左手终于抓住风衣的一角，女人也有所觉察，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四目相对时，我嘴唇哆嗦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我拼尽力气，从嗓子里挤出几个不清楚的音节“救……救我”

　　然而，下一秒，我身旁的医生猛地将我的手抽离她的衣角，按回床上。着向女人道歉，解释着我的病情。

　　大约三十多秒吧，女人的目光回到手机上身子往后侧了侧，尽量与我拉开距离。

　　大约过了一分钟，电梯门打开了，外面的世界又有了声音。孩子的哭声，大人焦急的呼唤，还有一两句抱怨，盘旋在我头顶。

　　移动床在人群中穿梭，到了住院部外。久违的阳光将我覆盖，执列的让人目眩。我闭上眼睛，指间默默流消着春风和泥土的气息，耳旁不时传来鸟鸣…

　　没过一会儿，移动床被推进精神科的大门。再睁开眼睛，冰冷的沉默气息重新将我包裹，鼻腔里充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到了另一间病房我被安置下来，并吃下医生开的药丸，再度陷入半昏并醒的梦境中。往日的回忆，将我的梦境撕的稀碎，那种年幼时被抛力弃后深深的恐惧，午夜梦回间惊慌失措的哭泣，还有充斥着暴力和欺凌的校园生活，在我脑中盘旋的泪水，尖叫，还有撕心裂肺却无声的控诉，一遍又一遍定义着我何其不幸的童年。

　　究竟是怎么样的声音让我醒过来的，我并不记得，只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呼唤，在黑白色的梦境里响起。“德拉琳一”

　　她在喊我的名字

　　—束亮光照进微睁的睫毛，在我眼前的是一幅苍老的面孔，梳得整整齐齐交叠着的头发，还有熟悉的深绿色家居服。这是奶奶，在小时候带着我长大的奶奶，我为数不多温馨回忆的主角之一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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