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柳随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来自宋明珠。
这个曾经对他唯命是从，眼神里满是倾慕和敬畏的下属，如今虽然依旧忠诚，但似乎不一样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诚惶诚恐。有时候她会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虽然语气依旧恭敬，但态度却明显硬气了不少。甚至有一次，他心情不佳，习惯性地斥责了她几句，她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认错，而是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忿。
柳随风何等敏锐，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果然，宋明珠去给沈呦呦送饭的次数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次从沈呦呦房间出来，宋明珠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释然和兴奋。
柳随风终于忍不住，在一次宋明珠送完饭后，将她叫到了书房。
柳随风“她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你们走得那么近？”
宋明珠心中一紧，但想起沈呦呦说要挺直腰板，她深吸一口气，坦然道：
宋明珠“属下觉得沈姑娘……见识不凡，与她交谈，受益匪浅。”
柳随风“受益匪浅？”
柳随风挑眉，冷笑一声。
柳随风“学会顶撞本座，就是你的受益？”
宋明珠低下头，但声音却不卑不亢：
宋明珠“属下不敢顶撞公子。只是觉得公子有些时候的决策，或许可以有更好的方式。属下只是提出自己的想法。”
宋明珠手心冒汗，但依旧强撑着没有退缩。最终，柳随风挥了挥手：
柳随风“下去吧。”
柳随风独自坐在书房里，眼神晦暗不明。好一个沈呦呦！被关在方寸之地，居然还能撺掇他的得力下属！
当晚，柳随风亲自去给沈呦呦送饭。
一进门，就看到沈呦呦正盘腿坐在床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百无聊赖地晃着腿。见他进来，她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连招呼都懒得打。
柳随风将食盒放在桌上，状似无意地问道：
柳随风“你和宋明珠似乎很谈得来？”
沈呦呦吐出草茎，漫不经心地说：
沈呦呦“是啊，我们现在是闺蜜了。”
柳随风“闺蜜？”
沈呦呦“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姐妹！”
沈呦呦解释道，语气带着点小得意。
沈呦呦“小珠珠人挺好的，就是以前太死心眼了，现在总算开窍了，知道要爱自己了。”
柳随风“小珠珠？你叫她小珠珠？”
沈呦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沈呦呦“对啊，怎么了？亲切嘛！”
柳随风“那你怎么不叫我‘小风风’？”
沈呦呦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柳随风：
沈呦呦“柳大帮主，您没事吧？您当人的时候，能不能尽量装得像一点？我怕我喊出口，你先一剑捅死我！”
柳随风看着她那副嫌弃的样子，心里那股无名火反而消了一些。他直起身，淡淡道：
柳随风“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沈呦呦“我当然清楚！”
沈呦呦翻了个白眼。
沈呦呦“被你下毒、囚禁、当玩具嘛！我恨死你了！”
听到“恨死你了”这四个字，柳随风的心反而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沈呦呦越是张牙舞爪地骂他、恨他，他越觉得真实，越觉得她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无法想象，如果沈呦呦某天突然对他露出温柔依赖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他会有多恐慌。
那一定是个精心编织的，随时准备逃离的谎言。
只有她这样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咬牙切齿的诅咒：
沈呦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才会让他病态地觉得，这份羁绊是牢固的。
柳随风“你真的那么恨我？”
沈呦呦“废话！你对我做了这么多坏事，我不恨你恨谁？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你！”
柳随风闻言，嘴角向上弯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他转身走向门口，留下一句：
柳随风“恨着吧。好好恨着。”
沈呦呦“神经病啊……被恨还这么开心？果然是个变态！”
其实宋明珠曾私下里和沈呦呦说了不少柳随风的事情，柳随风为帮主李沉舟背负了太多骂名，看似位高权重，其实没几个人真心敬重。
她心里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柳随风那看似坚固冰冷的外壳下，似乎也藏着缺乏安全感的脆弱。
只是，她可没那个闲心去拯救一个病娇。
她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办法，摆脱这个“不如死”的毒，然后离这个变态远远的！
而门外的柳随风不得不承认，沈呦呦身上那种即使在绝境中也能绽放的活力，那种能不知不觉影响身边人的温度，正是他最缺乏也最渴望的东西。
她是光，而他，只想把这束光牢牢锁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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