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尽秋策马在林间疾驰，然而，没过多久，一个声音跟了上来，扯着嗓子，带着哭腔，在后方远处嚎叫：
苏昌离“嫂嫂——！嫂嫂你等等我啊——！”
苏昌离“嫂嫂～你别这么狠心嘛嫂嫂～！”
苏昌离“嫂嫂！我错了还不行吗嫂嫂——！”
那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回荡，听得萧尽秋额角青筋直跳。她猛地一勒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她调转马头，看着那个一边嚎叫一边气喘吁吁追上来的苏昌离。
苏昌离见她停下，赶紧跑到马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脸上还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
萧尽秋“你想死吗？”
苏昌离连忙摆手，喘着粗气道：
苏昌离“不不不！嫂嫂，我是有正事要说！”
苏昌离“三家家主对大家长的位置觊觎已久，这次大家长重伤，他们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你劝劝雨哥，他保不住大家长的！”
苏昌离“即便神医真能把大家长的伤治好，那些人也不会罢手，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萧尽秋“雨哥的思想，我不会揣测，也不会试图改变。我只需要服从。”
苏昌离有些急了：
苏昌离“你……你还真是……真是被我大哥说对了！你就没有一点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吗？除了雨哥的命令，你的人生里就没有别的了吗？”
萧尽秋的回答斩钉截铁：
萧尽秋“雨哥的追求，就是我的追求。”
苏昌离“那我大哥呢？你怎么不看看他？他对你……”
话说到一半，他刹住了车。他突然意识到，苏昌河追求人的方式……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说出来可能更像是在诋毁他大哥。
萧尽秋微微蹙眉，问出了一个她或许也思考过的问题：
萧尽秋“苏昌河……他到底想做什么？”
见萧尽秋主动问起，苏昌离精神一振，连忙说道：
苏昌离“大哥他想要改变暗河！跨过暗河，便能到达彼岸。彼岸之处，不再是长夜，而应有光明。”
苏昌离“嫂嫂，那几年暗河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就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苏昌离“雨哥和大哥之间早有约定。这次，借助大家长重伤的机会，拿到眠龙剑。届时，雨哥去当大家长，大哥接手苏家，成为苏家家主。”
苏昌离“而你，嫂嫂，你就是下一任的‘傀’！这是大哥为你铺好的路！”
萧尽秋沉默了片刻，最终，她抬起头，目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望向苏暮雨离开的方向：
萧尽秋“雨哥有自己的选择。而我，选择追随他。”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林间最后一丝天光也被浓稠的夜色吞噬。途径一片茂密的林地时，她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她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环顾四周。
月光透过层叠的枝叶，照亮了林地中央的一片狼藉。断枝落叶铺了满地，而在那片狼藉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
萧尽秋走近几步，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慕家慕阴真。他的胸口有一个贯穿的剑伤，伤口干净利落，一击毙命。这种剑法，她太熟悉了，是苏暮雨。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萧尽秋瞬间转身，弓已满弦，箭镞直指声音来源。
萧尽秋“出来。”
灌木丛窸窣响了一阵，然后，几个小小的身影哆哆嗦嗦地钻了出来。他们看起来都不过十岁左右，身上穿着统一的衣服，每人手里都提着一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的灯笼。
萧尽秋认出了他们身上的服饰——这是慕阴真培养的“点灯童子”。说是童子，实则就是用来在夜间作为诱饵或替死鬼的可怜孩子。
慕阴真死了，这些孩子没有四散逃命，反而不知所措地聚集在这里。
萧尽秋缓缓放下了弓。她看着这些孩子，他们眼中那种失去了所有依靠的茫然和恐惧，让她感到熟悉。曾几何时，在她被送入暗河，举目无亲，受尽欺辱的时候，她是否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
如果没有了苏暮雨，她萧尽秋，又能去哪里？还能做什么？
小孩“我们……没地方可去。”
是啊，能去哪里呢？暗河之内，失去靠山的他们，只会被其他势力吞噬。
萧尽秋抬起头，望向被浓密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她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弓开满月，对准了天空。
“咻——！”
箭矢离弦，直刺苍穹，在飞到最高点时，箭杆突然爆开一团明亮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夜幕，也照亮了下方面带惊愕的孩子们稚嫩的脸庞。
所有的孩子都被这光芒吸引了目光，仰着头，呆呆地看着。
萧尽秋“看得到光吗？”
孩子们愣愣地点头。
萧尽秋“那就跟着它走。光能照到的地方，也许不是最好的路，但至少能看清脚下，不会摔跤。”
萧尽秋“暗河很黑，但天不会永远黑下去。只要还活着，只要还能看见光，就别停下脚步。往前走，别回头。”
萧尽秋“跨过暗河，到达彼岸。”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