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突然的反问,让她回答不上来,她可能不怕死,但怕父母伤心,她可能怕死,但她知道那一天如果到来,她躲也躲不了,只能接受,而死亡应该比长久的折磨带来的痛苦轻一点。
她无法故作坦率地说什么生死由命。
于是沉默便成了这个问题的回答,而答案离她还远一点。
少年站起身,把包在布包内的草药放在床头,认真地说:“救死扶伤是我化生寺弟子的职责,虽然我现在还比不上师父和师兄,但我天赋不差,平日也学得认真,若你实在不放心......”
少年突然停顿,在关月见的眼里,少年笑起来,干净纯粹的笑,像春风拂面。
“那就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逍遥生,如果真的做了鬼你就来找我。”
“......”
关月见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
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她一个人,关月见的目光落在床头摆放整齐的草药上,良久,她笑了。
窗外的鸟鸣声此起彼伏,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落在关月见的脸上,在她苍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之后的日子,逍遥生经常来,关月见因为没多少力气开口,所以逍遥生说的时候,她会静静地听他讲,有时候他还会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时间过得很快,关家要接她回去了,这期间她的病好转不少,虽然以后还会复发,但关月见眼里有了从前没有的光彩,少年最后一次为她治疗,关月见打量着这个如白纸一样干净的少年,他认真地为她输送灵力,那股暖意在关月见体内缓缓流淌。
‘或许,这样活着也不错。’
往事再提,关月见见逍遥生把头偏过去,双肩微颤,扇子也遮了面。
“逍遥公子?”
没有反应,关月见不知他这是怎么了,语气关切道:“逍遥生?”
走到他跟前,发现他流了泪,哽咽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我没哭。”
关月见抓住他的扇柄,将扇子移开,看着他的脸,眼眸带笑,语气却故作伤心地说:“怎么?你不想认我?”
逍遥生擦了擦脸上的泪,听到她这样说,连忙说道:“不是,只是想到你还好好活着真的太好了。”
关月见笑了,那笑容如同冬日暖阳,融化了平日的疏离和淡然,让逍遥生心里一颤,他觉得面前的关月见变了很多,变得更加生动,从黑暗中走来却满目星光,风尘仆仆却温柔至极。
她歪了歪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温柔:“我很高兴还能遇见你,逍遥生,谢谢你还记得我。”
“今后请多多指教了。”
逍遥生愣愣地看着她,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只小鹿在心里乱撞,待反应过来后,他耳尖微红,眼里还泛着泪光,把扇子合上,轻声道:“请多多指教......月见。”
“好了,别让他们两个等久了,一起回化生寺吧。”
“好。”
逍遥生见关月见朝前走去,他也跟上去。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幼时的逍遥生知道久病未愈的关月见渴望的是友谊,她的孤独从他遇见她的第一眼就无处可逃,所以他说了那些话,虽然时间短暂但他同样珍视二人的友谊,之后女孩回到长安后没多久便又生一场大病,他陪师父去看过,师父只是说时机未到,仅靠他们,救不了。回去后他勤练法术,修行不止。冬日残花若掩埋进土里,来年春天见到的那朵花还会是她吗?好在残花被照拂,幸而得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