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风抿了茶,掩下眼中的怀疑,怎么可能没有怨言呢,叶家是忠君爱国,可在父皇的算计下却被污蔑谋反。
叶家夷三族,他不信叶鼎之心中会没有恨。
萧钰相信他,可萧若风不会去赌叶鼎之那虚无缥缈对于北离的忠诚,防人之心不可无。
萧钰之所以相信叶鼎之,除去她对于叶将军和其后人的信任,更有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
叶鼎之不可能无怨,可他不过孤身一人,实力也比不过她,如果他真的有颠覆北离的想法,也要问问萧钰手中的剑同不同意。
身为北离皇室,这也是她从小就背负的责任。
兄妹俩都默契地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心中各有打算。
这场复试最后直到黄昏才堪堪完结,果不其然,叶鼎之刚刚步至客栈外,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那是跟在青王左右的心腹梓墨。
叶鼎之跟着梓墨上了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的马车,大概走了快半个时辰,马车才缓缓停下。
叶鼎之运转真气流转过全身,才感觉有些麻木的身体好受许多。
一下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牌匾上写着青云山庄的府邸面前,周围没什么行人通过,兴许是位于郊外。
通过深褐色的大门,里面完全不同于外边的普通,亭台楼阁,装潢华丽,小路两旁种着许多奇花异草。
叶鼎之不由心中咋舌,这青王,还挺懂享受的,就这规模,这装修布置,可不像是一个王爷能承担的起的。
叶鼎之还真没猜错,这座山庄的前身正是一处皇家别院,这也是当年皇帝暗地里给予的赏赐之一。
那年的叶家谋反使得皇帝终于找到借口一举掌握了北离的兵权。
跟着梓墨又沿着小路走了半刻钟,两人才终于行至目的地。
波光粼粼的湖面中心立着一处精致的楼阁,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其中又夹杂着些女人的娇笑。
“王爷,人带到了。”
梓墨朝着半倚在塌上,手里还环抱着一位美貌女子,身着一身紫黑色袍子的男人行了一礼道。
青王没看两人,笑着咬过怀中美人指间捏着剥过皮的紫红色葡萄,才满不在意地说道“嗯,赐坐。”
原本在中间跳舞的几位舞女,伙同一旁伴奏的乐师也十分识趣地停下动作默默退下。
这事儿,他们熟,这架势,绝对是要干正事了。
叶鼎之从进来起就没抬过头,他终究是年轻,有些藏不住事,乍一见仇人,眼中的杀意便不由自主地露了出来。
若是玄风剑在手,他真怕自己真的忍不住给这混蛋一剑。
“你的功夫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本王这儿?权力,金钱,女人,秘籍,你想要什么本王就能给你什么。”
“谢青王殿下赏识,叶鼎之真乃三生有幸也,奈何在下才疏学浅,唯恐承担不起殿下的厚爱。”
青王对招揽这种事那可谓是炉火纯青,正常,若是这人一上来就敢答应他的招揽,不是草包,就是个孤傲的,这样的可不适合做属下。
青王拍了拍怀里的美人,见她乖巧起身下去后,略微坐直了些身子。
“本王的眼光向来不差,你啊,不必妄自菲薄。”
“就凭你今日的表现,位列前三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本王也不需要你做太多,只须进学宫后传递着消息就行。”
青王的党羽几乎占据三分之一的朝堂,可学宫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它独立于朝堂之外,可实力却不容小觑。
明眼人都知道学宫是萧若风的地盘,可那毕业的一个个学子可不乏大才,青王自然是想分上一杯羹的。
见叶鼎之面上依旧残留着犹豫的神情,青王心里冷哼一声,这人还挺贪心。
“到了本王门下,你就跟那帮泥腿子出身的不一样啦,等你学成,本王可以让你直接出仕做官!”
叶鼎之也听出来了,此时见好就收是最佳选择。
“属下出身寒微,今日能得殿下赏识,真是顿感如遇名主,三生有幸啊。”
说着朝着他便行了个跪拜礼,于情于理,这礼都必须行。
青王见事情了结,也没多纠缠,朝着梓墨挥了挥手“好了,你跟着梓墨去吧,以后她会联系你的。”
叶鼎之利落起身,刚走出门便看见方才那些出去的舞女,乐师又重新走进了屋内,丝竹之声再一次响起,当真乃是个温柔乡。
回去的路与来时又不相同,可景色却是更胜一筹,叶鼎之从门房处拿回玄风剑,头也不回地登上了来时的马车。
今日的萧钰又恢复到往常的休闲,躺在百米高的银杏树下的躺椅上,细碎的月光透过缝隙洒在身上,夜风微凉,摇椅一摇一晃地,再加上方才小酌的几杯酒,更是让她昏昏欲睡。
她啊,天生就不适合劳碌命,昨天打的那几架恐怕得个把月才能缓过来。
听暗久说二哥前些日子好像老是偷偷往城郊的别院跑,难不成是金屋藏娇了,明天她要不去看看?
算了,铺着厚厚毯子的躺椅好舒服,还是后天再去吧,反正秘密又不会长腿跑了不是。
正是日上三竿时,在萧钰还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时,另一边的学宫中却正是热闹时。
弟子们都两两对立分别站在铺着繁杂花纹的毯子两侧,昨日决出的前三甲正并肩而行朝着正堂而去。
百里东君与尹落霞都身着蓝白相间的学宫弟子服,而叶鼎之依旧穿着昨日比试那身袍子,在一片蓝白海中很是乍眼。
通过高大厚重的木门,大堂两侧悬挂着巨大的布帛,上面似乎都用草书写着书山有路,学海无涯,博学之,不学礼…
学堂不只是教授武学,君子六艺都要学,在确定自己的兴趣之后,便会专精一道。
高台之上,正中间站着的正是琅琊王萧若风,他的左右分别站着六七人,而靠近边缘的地方左右各摆放着四幅画。
拜师礼并不复杂,百里东君被萧若风一把推至对面的屋顶之上,百里东君只觉与那凹凸不平的瓦片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隐痛。
他出身富贵,自小养尊处优,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不由痛呼一声。
一抬头就发现有一位身着白衣,手里拎着一壶酒的男子,比起这人是谁,百里东君更在乎那股清冽的酒香。
他利落站起身来,凑上前闻了闻“这是哪家的酒,这香气不浓不淡,闻着让人感觉愉快但又不粗俗,嗯,现在又有些其他的风味,难道是雕楼小筑的秋露白?”
天启城最广为人知的便是那雕楼小筑的秋露白,共有三味,滋味丰富,乃是一绝。
“不错,可惜啊,这个是本月最后一壶。”
说完这句堪比天崩的话后,李长生笑着将最后一口秋露白一饮而尽。
天塌了,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来说,发现一种自己没喝过但闻起来就已经醉人的酒,但是却喝不上,这简直就是痛彻心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