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肉眼可见地颓丧下来终是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真的得等下个月才能喝到吗?”
李长生看着他,轻笑一声,没出息,就一壶酒而已怎么跟要你命一样?
“当然,这秋露白啊,雕楼小筑一个月只有十五那日才会拿出三壶来。”
百里东君彻底心死,又重新躺回去,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你怎么也不给我留一口啊,不是一滴也行呐。”
“呦,这就死心啦,真是个笨的,你就不会自己去拿啊。”
“自己去拿?”
李长生听着他那疑惑地反问,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完了,这下完了,说漏嘴了。
但很快他又调整过来,拿了又怎样,他又不是没付钱,那可是一块小金锭呢。
那么多坛呢,他又没全拿了。
百里东君向来聪慧,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李长生怎么会没有发现他心里的小九九,心里为他未来的惨痛经历默哀了几秒,哎,单纯的娃啊。
听了老人言,吃亏就在眼前呐,这雕楼小筑的酒还真不怎么好拿,不然这秋露白岂不是早就烂大街了。
“行了,小子,拜师连茶都不敬?”
百里东君这才如梦初醒,这人居然是天下第一李长生?这么年轻,感觉比他爹还小一些呢。
“敬酒行不行?”这一来一回的,多麻烦,为啥不用现成的呢。
百里东君将腰间的玉葫芦塞口一拔,瞬间,一股浓烈的酒香就散了出来。
原本还想调侃两句的李长生瞬间就被勾起了酒馋虫,一把揽过玉葫芦就喝了一大口,这酒刚入口只觉口腔,喉咙都被辣的痉挛起来,只觉全身似乎都热了起来,后味却逐渐褪去了辛辣,重新变得柔和,留下淡淡的桃花香在口齿间环绕,久久不散。
“好酒!”李长生不由发出一声赞叹,“就是比之这秋露白啊,少了一味。”
这话更是勾起了百里东君的好奇心,这秋露白当真有这么好吗?
喝完了酒,李长生也没在墨迹,拍了拍百里东君的肩膀道“行了,你这个徒弟啊,我就收下了,以后叫你东八,如何?”
“东八?”
看着百里东君投来的疑惑眼神,李长生好脾气地解释了一下“你看,你二师兄呢叫雷二,那么你呢,是我收的第八个,不就得叫东八?”
“那按这么算的话,琅琊王是不是得叫萧七?”
百里东君兴致勃勃地反问道,萧七,小七,嗯,联想到了一些不太礼貌的物种。
“我可没说。”
李长生这么叫那当然是没得问题,百里东君嘛,另当别论,萧若风啊,那就是个黑芝麻汤圆,记仇的很。
朝着大堂内喊了一句“萧七,刚才这小子这么叫你呢,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说完李长生一把拎起百里东君的后脖领子,稍一用力便将他准确地扔回了来处,分毫不差。
叶鼎之主动上前扶了他一把,百里东君也借力站稳了身形,冲着他感激一笑。
“叶兄,我们下个月中一起去那雕楼小筑尝尝秋露白去,如何?”
叶鼎之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笑着点了点头。
萧若风依旧是那副清朗雅正的模样,主动走上来拍了拍百里东君“行了,这拜师啊,就算是完了,你们呐,今日便好好休息,明天准时准点来上课。”
前一秒还笑嘻嘻的百里东君,这一秒瞬间不嘻嘻,老天爷啊,他都快及冠了,怎么还要上课啊。
在送叶鼎之回客栈的路上,百里东君主动问道“叶兄,你今日怎么没穿学宫的弟子服?”
“我?”叶鼎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神情也变得柔和“我是学宫的记名弟子,不用穿那个,而且,我有师父,拜师那日我曾答应,此生只有他一个师父。”
百里东君也似乎被触动,想起了那陪伴自己长大的古尘,与叶鼎之不同的是,他与古尘之间并不像是师徒,更像是忘年交的朋友。
如今他拜了天下第一为师父,百里东君坚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可以为古尘报仇,也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家人,朋友。
“嗯,原来如此。反正嘛,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同门了,叶兄,走,我今日带你去天香楼庆祝庆祝,那里的三月雪也很有名呢。”
百里东君主动揽住与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叶鼎之肩头,一起朝着天香楼而去。
叶鼎之眼含怀念地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天香楼,身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好像他们从未分别过一样,如今也像幼时一般,结伴去听评书。
此刻的他久违地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破碎心脏上的裂缝也似乎愈合了几分。
众所周知,天香楼的共有两大特色,用雪水和梅花酿制三年而成的三月雪,以及那说书的江湖百晓生,陈诀。
在此刻,空间与时间仿佛重叠,并肩而行的两人身形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了两个小孩揽着肩一起回家的背影。
天香楼中装潢早已经焕然一新,就连那菜单也更新了许多菜色,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依旧精彩的评书。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今日讲的乃是天下第一李长生的成名一战!
在听到李长生一剑重创位于中军坐镇指挥的北阙皇帝,连带着他周边的几百士兵也被连带着死伤大半时,百里东君不由发出一声赞叹“没想到这老头这么厉害啊。”
“那是,李先生那一剑斩断了北阙的斗志,自此北离势如破竹,直入上都。”
那一场战争的统帅正是他的父亲,叶羽。
记得幼时问起父亲那时的场景之时,他手足并用,想要为年幼的叶云演绎出那一剑的一二风采,那是叶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
随后在讲到攻破上都时,父亲却变得有些悲伤与怅然,那里,也曾经是他的家啊。
只不过北阙上一任皇帝猜忌心太重,父亲不愿看到北阙内斗,才带着叶家来了北离。
叶羽相信自己绝不会让叶家再次背井离乡,叶家必定会在他的带领下重耀门楣,不说他的能力非凡,如今登基不久的太安帝亦是雄心勃勃,二人还是情比兄弟呢。
如此天时地利,叶家如何能不兴盛!
可叶羽错了,在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从前那个与他称兄道弟的萧觉晟就已经死了,帝王家不讲情,只有算计与权谋。
叶鼎之低垂着眼眸掩下其中的怀念与落寞,这三月雪这苦味也太重了吧。
“没错,不过,这说书先生真是一点没变啊,讲的让人听了只觉得身临其境一般,似乎也亲眼见识过那副场景了。”
说着说着百里东君似乎想到了幼时他和云哥一同偷跑来听评书的场景,他记得很清楚,那一晚讲的是一剑劈碎天启城牌匾的白衣大侠。
还有那个长相可爱的小女孩,易文君。
听父亲说在叶家没了之后,他父亲就主动宣布解除了与叶家的婚约,并且前两年还说要将女儿嫁于景玉王萧若瑾为侧妃。
据他所知,那景玉王今年都已经二十六岁了,老男人一个。还有五个孩子了,二男三女,却夭折了两三个。
这影宗宗主可真势利,终是男女有别,百里东君自从那晚听书时见过她一次,便从未重逢过。
“嗯,陈先生的评书可是闻名天启呢,来,吃点菜,别光喝酒。”
说着叶鼎之还主动为他夹了一块牛肉。
两人吃喝间又聊起这几年的所见所闻,更觉得如遇知己一般,喝到最后已然接近打烊时间,整个天香楼除了伙计就剩他们两个。
百里东君从未想过叶鼎之的酒量居然这么好,喝了三坛子都只是有一点脸红了。
而他却已经觉得隐隐有了醉意,夜风钻过窗楞,拂过他身上,更是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地。
这三月雪后劲还挺大。
就在两人准备结账一块去楼上的包房抵足而眠时,变故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