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府的马车在街角停了片刻，车帘被萧若风伸手掀开时，带起一阵极轻的风。沈川禾扶着他的手臂下车，裙裾扫过马车踏板，绣着缠枝莲的下摆沾了点晨露，在晨光里泛着润润的光。
沈川禾刚下过雨？
她低头看了眼青石板上的水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玉镯。
话音未落，就看见不远处的巷口，大理寺的两名差役正架着个人往前走。
那人玄色长袍拖在地上，沾了不少泥水，发髻散了半边，露出的侧脸苍白——不是洛青阳是谁？
沈川禾挑了挑眉，转头看萧若风：
沈川禾还是我们女儿出其不意啊。
说话时，她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沈川禾昨日还说孤剑仙的剑气难挡，今日倒被她用迷药放倒了
萧若风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目光在洛青阳身上顿了顿，又转向雪落山庄门口。
沈昭正背着手跟雷无桀说话，雷无桀那抹红衣在晨光里格外显眼，少年人眉眼飞扬，正对着沈昭竖大拇指，连耳根都是红的。
他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沈川禾的话。
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起腰间的玉佩——方才还觉得雷无桀这小子毛躁，此刻看他望着昭昭的眼神，亮得像藏了星光，倒突然觉得顺眼了些。
雷二师兄的儿子，性子倒纯良，配昭昭……似乎也不算委屈。
沈川禾早把他这细微的神色看在眼里，偷偷弯了弯唇角，故意提高了些声音：
沈川禾走吧，这里没我们事儿了，回去看儿子跟姬若风比试的结果是什么吧。
萧若风这才回过神，轻咳一声，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空帕子，叠好放进袖袋
萧若风走吧，晚了该赶不上看末尾了。
两人并肩往王府走，脚步都放得缓。街边的早点摊正冒热气，油条在油锅里“滋啦”作响，混着豆浆的香气飘过来。沈川禾脚步顿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前，竹架上的糖葫芦裹着晶莹的糖衣，山楂红得发亮。
沈川禾要那串带芝麻的。
她仰头跟摊主说，指尖点了点最顶上那串。萧若风便从钱袋里摸出碎银递过去，接过糖葫芦时，还不忘叮嘱摊主
萧若风糖再裹厚些，她爱吃甜的。
沈川禾咬了一颗，糖衣在舌尖化开，甜津津的汁水流进喉咙。
她侧过头，把咬了一半的糖葫芦递到萧若风唇边：
沈川禾你尝尝，这糖熬得刚好，不粘牙。
萧若风本不爱吃这些，却还是张口咬了一小口，糖霜沾在唇角，被她用指腹轻轻擦掉，指尖带着糖葫芦的甜香。
走到糕点铺时，沈川禾又被橱窗里的桂花糕勾住了眼。那糕点雪白雪白的，上面撒着碎桂花，隔着窗纸都能闻到香。萧若风便陪着她站在窗前看，听她跟掌柜的比划
沈川禾要中间那盒，切得方方正正的，看着就清爽。
他就站在一旁，等她挑拣完了，自然地接过纸包拎在手里。
手里的东西渐渐多了，油纸包散着桂花的甜香，糖葫芦的糖衣在阳光下闪着光。
快到朱雀大街口时，人渐渐密起来。有个挑着菜担的老汉急着赶早市，擦肩而过时肩膀轻轻撞了沈川禾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老汉连忙回头道歉。
沈川禾笑了笑，刚想往前走，眉头却突然蹙了一下。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尖有些发凉——方才那一下撞得不重，怎么头突然有点沉？
萧若风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
萧若风怎么了？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背，
萧若风手怎么这么凉？
沈川禾摇摇头，想再说没事，可那股沉意突然变成了尖锐的疼，像有根针从太阳穴直扎进去。
她闷哼一声，下意识攥紧了萧若风的衣袖，指节都泛了白。
“萧若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扶住她的手臂都绷紧了，
萧若风娘子，怎么了？？？
沈川禾闭了闭眼，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活了过来，在血脉里疯狂冲撞，带着尖锐的痒意和痛感。
她咬着唇，凭着最后一丝清明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沈川禾快带我回去……蛊虫莫名躁动了。
萧若风这才发现，她的眼尾不知何时红了，瞳孔边缘正慢慢漫开一层淡淡的血色，像上好的琉璃被浸了红。
他心头一紧，刚要扶着她往王府走，周围却围过来几个看热闹的人——方才那声闷哼，终究是引了注意。
偏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捡钱了”，
跟着就有一把铜钱“哗啦啦”撒在地上。围着的人顿时乱了，有人弯腰去捡，有人往前挤，你推我搡间，又有两个人撞在了沈川禾身上。
萧若风小心！
萧若风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刚想出声让众人让开，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尖叫。
“啊！！！有怪物啊！！！！！”
是个穿蓝布衫的小媳妇，被人撞得踉跄着后退，抬头时正好撞见沈川禾没来得及闭上的眼睛——那双眼尾泛红、瞳孔带血的模样，确实有些吓人。
沈川禾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受惊的蝶。她往萧若风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点发颤的气音
沈川禾若风……
萧若风别怕
萧若风低声应着，伸手将她更紧地护在怀里。他抬眼看向周围的人，那些人正指指点点，有人往前凑着想看得更清楚，竟把去路堵得更严实了。
萧若风让开！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压抑的怒意。可人群只是顿了顿，没人真的后退。
萧若风的眉峰骤然竖起，掌心的真气无声地涌了出来。那股气劲并不伤人，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围着的人只觉得胸口一闷，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终于让出一条通路。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沈川禾，她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嘴唇抿得紧紧的。萧若风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挡住所有窥探的目光
他扶着她，一步一步穿过人群。晨光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将他护着沈川禾的身3影拉得很长，周围的嘈杂、混乱，都被他挡在了身后。
萧若风不傻自然能看出来今日有人做局，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沈川禾 国师说过她体内的蛊虫不能再出事儿，再出事儿会危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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