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雪又落了些，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带着刺骨的冷冽，倒像是天上揉碎的云絮，慢悠悠飘下来，给江月沅的小木屋裹了层蓬松的白绒。
屋角的红灯笼被雪沾了些细碎的白，暖光透过红纸渗出来，把门前的雪都染得带了点甜意。
除夕夜的雪又落了些，却没了往日的冷冽，反倒像给小屋裹了层白绒。
江月沅从下午就忙个不停，系着绣着小梅花的围裙，在厨房里颠勺时，发梢都跟着晃
江月沅苏暮雨！你把桌上的春联拿过来，咱们等会儿贴门框上！
苏暮雨正坐在外屋的小桌边帮她择青菜，指尖捏着翠绿的菜心，把黄叶一片片摘下来。
闻言放下手里的青菜，拿起写着“春归大地人间暖”的红纸春联。
他指尖拂过墨迹未干的字迹是江月沅下午照着话本描的，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股鲜活的喜气。
他斟酌着开口，怕说“丑”扫了她的兴。
苏暮雨姑娘的字，倒是……有灵气。
江月沅小脸一红，从他手里把春联抢了过去，攥在手里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月沅我说的是，你写的那一幅。你的字好看。
苏暮雨愣了愣，才想起上午江月沅缠着他写春联的事。
他确实好久没写过什么春联了，暗河的日子里，手中握的只有刀剑，笔墨纸砚于他而言，是比江湖恩怨更遥远的东西。
可方才被江月沅软磨硬泡着，他还是拿起了案上的狼毫，在红纸上落下“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八个字。
笔锋遒劲，墨色饱满，和江月沅的字放在一起，像棵挺拔的松挨着株歪脖子柳，反差得有趣。
江月沅把自己写的那副卷起来塞到身后，又把苏暮雨写的那幅递给他，脸颊还带着点热
江月沅我真的尽力了！谁知道毛笔那么难用啊，写一笔抖三抖，要不是红纸够红，我都想把它藏起来当柴烧了。
苏暮雨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那笑意很淡，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眼底漾开层层涟漪。
他怎么忘了，这还是他入暗河以来，第一次过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年。
以前的除夕夜，他要么在暗河的水牢边守着冰冷的锁链，要么在荒郊野外追杀目标，耳边只有风声和刀剑碰撞的脆响，或者和昌河雨墨他们聚一下，哪有这般炸春卷的滋滋声、姑娘的絮叨声，还有空气里混着的鱼羹香和墨香。
江月沅苏暮雨，你愣什么神呢？？再愣着，等会儿雪下大了，春联都贴不成了！
苏暮雨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唇边那抹极淡的笑意渐渐漾开，连带着眼底的光都柔和下来，眉眼弯弯，似雪后初融的山尖，透着几分暖意，轻声开口
苏暮雨我在想，要写什么好？？
江月沅你想写什么写什么啦，新年是对美好的祝愿嘛。
反正她记得他们那个时候，花活儿百出的什么哈哈哈。
比如
吃好喝好有钱花~ 脱贫脱单不脱发~
横批:靠脸吃饭~
苏暮雨点了点头，去了一旁的案几
苏暮雨你方才说，新年是对美好的祝愿那便写点更贴合姑娘心意的，如何？
江月沅眼睛一亮，拉着他的胳膊就往案几边跑
江月沅好啊好啊！你想写什么都行！对了对了，我跟你说，我们那儿过年的春联可有意思了，花活儿特别多！
她一边帮他铺红纸，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江月沅比如有写‘吃好喝好有钱花，脱贫脱单不脱发’的，
江月沅还有写‘上联：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
江月沅下联：泡着澡看着表舒服一秒是一秒’的。
江月沅横批更逗，什么‘靠脸吃饭’‘恭喜发财’，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
苏暮雨握着毛笔的手顿了顿，墨汁在红纸上晕开一小点。他没太听懂“脱单”“脱发”是什么意思，却从江月沅眉飞色舞的语气里，感受到了那种无拘无束的欢喜。他蘸了蘸墨，侧头问她
苏暮雨姑娘说的这些，都是对新年的盼头？
江月沅对啊，说白了就是希望新的一年能过得舒坦，有吃有喝有钱赚，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苏暮雨点点头，不再多问，笔尖落在红纸上，这次却没写那些对仗工整的老话。他先写上联，笔锋比刚才柔和了些：“粥暖糕甜常相伴”。
写完上联，他抬眼看向江月沅——她正趴在桌边，盯着笔尖看，鼻尖几乎要碰到红纸，像只好奇的小猫。
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又写下联：“雪霁灯明岁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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