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胡月城的土地,谢瑢已不是原本的身份,他是百姓服不服都须得叫一声大人的胡月城执事,他是慕染忠实的臣子集越。而那个以色惑君的大凉三王子谢瑢已经死了。
“阿古,胡月城的卷宗在何处?帮我都找出来吧。”谢瑢刚到胡月,简单安顿了一下便要求手下帮他整理卷宗。
“大人,皇上吩咐过了,要我看着您不让您熬夜操劳,今日已经不早了,您又舟车劳顿的。这……也不要为难小的了,皇上怪罪下来,小的担不起。”阿古是临行前慕染塞给他的贴身护卫。
“哦,对了大人”阿古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份什么东西递给谢瑢“这是皇上交给我的,说您到了胡月再打开来看。”
谢瑢接过来定睛一看,是一封信上面写着“瑢儿亲启”
“不知道又在搞什么名堂,婆婆妈妈的”谢瑢嘟囔这拆开了信封。
“瑢儿,看到信你应当又要抱怨我絮叨。”知道你还写,谢瑢心想。
“对不起,仿佛同你在一起就一直在说这三个字。这一次又要委屈你了。想要做一个好皇帝也想要余生护你周全,现在竟是两者都做不好。
在你离开前我已经想好了,等四方都安稳了,新的税制役制和法律在全国上下实行开来,我对这社稷的牵挂也就该放下了。等到那时我便写一份诏书退位,余下的日子便要与你一起找一个可以终老的地方过日子。”
谢瑢读完信叹了口气,像是有什么堵在胸口突然就很想大哭一场。原本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子有父皇母妃,哥哥们和阿姐宠着。天不遂人愿,国灭了家没了,偏偏又爱上了愁人。好不容易想放下过去和他好好生活,却又要他在自己和社稷之间取舍。老天似乎一直在和他开玩笑。
“大成,你去帮我查一件事。”慕染将一份名单交到大成手里,紧接着又说“同样的名单给南九乌一份,叫他协助你去查。”
大成接过名单,上面都是在朝官员的名字,有些还是朝廷重臣。“皇上,您真的考虑清楚了?”
“去办就是了,其他的事不要多问。”慕染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这才是这人原本的状态大成心想。
立后一事,能有这么多朝臣上书,这背后要说没有预谋慕染必是不相信的。太后虽成日成日在偏殿诵经,却不可能在朝野没有势力。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如今他既已决意正好朝政就退位,结党营私只是就必须解决。
“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臣的吗?”
“是桃花开的季节了,他应当也念桃凉酒念的紧。你去西苑叫谢燕酿些酒,同染醉一起送到胡月去。”说是谢瑢想念桃凉,其实只是他想谢瑢罢了
大成领了命便退下了,留下慕染一人在寝殿。
这人走了有大半个月,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封信都没有,当真是一点都不挂念我。”慕染无奈地摇着头自言自语。不知谢瑢是不是会想念他,他却是想谢瑢想得要发疯,连梦里都是谢瑢。
名单很快被送到南九乌手里,他没想到慕染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不过既然机会来了,就没有理由不抓住吧。
南九乌从怀里摸出一枚胡桃子放在左胸口极为虔诚的念了一句“江爵至上,承尔天泽。”
楚暻是南九乌放出的第一道线,如此看来谢瑢对于慕染的确非同常人。在谢瑢心里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他那个毫无用处的阿姐。
“如此说来,她还是有些用处的。”南九乌视线向身后一片黑暗中投去。“想办法把百里季的消息透露给谢燕。十五天内她必须死!”
“皇上,安闲公主求见”大成刚从西苑回来,见谢燕脸色很差,要他通传一声给慕染。
“可是给瑢儿送的桃凉酿好了?”慕染显然没有想到谢燕会因为其他事见他。
“应当不是,看着安闲公主……面色不太好。”
“叫她进来吧!”
谢燕从门外进来,未向慕染行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在皇城一年有余,谢燕似乎是被慕染遗忘在了西苑。上一次慕染去西苑都是大半年前的事了。
“小女有一事想问。瓯格桑到底有没有死?”谢燕开门见山问道。
“怎么了?瓯格桑不是你大凉的将军么?孤如何知道他的死活?”慕染不急不慌的应答,内心却有预感谢燕似乎知道了写什么。
谢燕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转而又问关于百里季的事。“那百里季将军呢?我想见她!”
“此话安闲公主问得荒唐。百里将军是孤的人,你怎么说也是孤的侍妾。这么问恐怕不好吧!”慕染眸子一冷,话里都带着三分寒气。
“百里季就是瓯格桑对不对?他是你派去大凉的卧底对吗?”谢燕有被慕染的语气震到,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瓯格桑战死沙场谢燕整日以泪洗面,那根乌木簪子就成了唯一的念想。如若不是谢瑢活着,她便要随着瓯格桑去了。
如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却告诉她,她爱错了人,那个人是敌国派来的卧底,是一个有妻儿的人。她突然觉得那个支撑着自己活着的信念都断了。
“在国家争战中使用计谋从来都没有错,敢问一句大凉难道没有派卧底在汗罗吗?”慕染此话确实不假,虽说大凉被灭自己心有愧疚,也无非是因为心疼谢瑢,无关对错。“如今你跑来孤这里质问,无非是因为你爱上了瓯格桑,不想相信他是卧底这个事实。这件事与孤无关,是你动了心罢了。”
谢燕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该怪谁欺骗了她呢?人是她救回去的也是她举荐给父皇的。
“大成,把安闲公主送回西苑,她有些神志不清了,这几日就不要让她出门了!”又哭又笑几近崩溃的谢燕被大成架着送回西苑。
先是立后一事,现在又是谢燕,在不聪明的人也该知道不是巧合。
慕染不得不正视了。如果是太后,无非是想拆散自己和谢瑢,从谢瑢下手不行,便要从谢瑢唯一的亲人下手。可是若不是太后而是另有其人,这背后的阴谋恐怕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