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余威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被彻底犁过、浸透了痛苦与死寂的焦土。天空不再是扭曲崩裂的模样,但那一道道缓慢蠕动的、幽蓝与赤金交织的疤痕,依旧诉说着不久前的惊心动魄。秩序星盘高悬于空,如同一位新生的、略显稚嫩但意志坚定的守护者,温和而持续地洒下经过梳理的阴阳二气,如同母亲温柔的手,抚平着大地的创伤。
寂静。
一种近乎窒息的寂静笼罩着四方。并非无声,而是缺乏生命律动的死寂。风声掠过破碎的山岩,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在地底深处偶尔碰撞,传来沉闷的隆隆回响。
众人或坐或卧,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逐渐趋于平稳的能量,修复着几近枯竭的魂力与遍体鳞伤的身体。丹药、苏沐筱所剩无几的奶茶、以及九彩满天星的恢复光环,成了他们最后的支撑。
望舒缓缓站起身,尽管魂力空虚,精神却处于一种奇异的亢奋与清明状态。她走到秩序星盘正下方,抬头环顾着这由她主导、集合众人之力乃至吸纳创世神兽伟力才形成的奇迹再造世界。星盘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洒落无数微小的、闪烁着柔和光晕的秩序符文,如同星尘般融入虚空,融入大地。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位面原本彻底崩溃、陷入混沌的法则网络,正在被这些秩序符文一点点地修复、重塑。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这是一个新生的、无比脆弱的开始。
梦红尘“我们…成功了?”
梦红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她靠在笑红尘身边,看着周围依旧荒芜却不再狂暴的景象,喃喃自语,不敢相信他们真的做到了这一切。
笑红尘“成功?调和平衡力量,阻止混沌吞噬,位面化为虚无,没让这方生机彻底消失……却也让这个世界的进程回归原始,过往的文明灰飞烟灭,算是成功吧。”
笑红尘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一阵龇牙咧嘴。苏沐筱默默递过最后一杯温热的奶茶,眼中满是疲惫后的庆幸。
梵烨盘膝而坐,生命女神的神力与自身光明魂力交织,修复着体内被太阳余威灼伤的经脉。他看向望舒,目光复杂,蕴含着钦佩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他深知,若非望舒关键时刻明悟太阴本质,获得幽荧认可,并以命运星杖强行定序,他们所有人即使不会随之灰飞烟灭,也不会有完成任务的可能。
望舒“成功,是下一个开始。”
望舒转过身,清冷的目光扫过同伴们,
望舒“秩序星盘只是稳住了框架,播下了种子。但这个位面…太虚弱了。”
她的感知在晋升后变得更加敏锐,尤其是在融合了一丝太阴本源与命运法则后。她能“听”到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微弱得近乎熄灭的生命脉动;能“看”到空气中那些残存的、惊恐蜷缩的残缺灵魂碎片;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意志残留的、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帮助。
她走到那株冰晶小草旁。在秩序星盘的光芒滋养下,它又长高了一寸,叶片更加饱满,散发的幽蓝光晕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力场,竟将周围一小片土地中的混乱能量缓缓吸收、转化,让那片焦黑的土地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生机。
望舒“看。”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公羊墨“它在…净化土地?”
公羊墨惊讶道,他对能量和生命的变化非常敏感。
望舒“不仅仅是净化…”
望舒伸出指尖,一丝极其细微的、融合了她自身魂力与太阴本源的气息渡入小草之中。那小草轻轻摇曳,仿佛无比欢欣,叶片上的幽蓝光晕大盛,转化生机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分,并且那生机之力开始微微向外扩散,滋养着旁边另一株刚刚从焦土中挣扎着探出头的、不知名的黑色嫩芽。
望舒“太阴…归藏孕育之力…”
望舒眼中闪过明悟,
望舒“它不仅能吸收转化混乱能量,其散发的生机,还能促进其他生命的复苏!”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公羊墨“也就是说,只要有更多这样的…‘种子’,或者能模拟这种效果,就能加速这个世界的恢复?”
公羊墨立刻抓住了关键。
望舒“理论如此。”
望舒点头,但眉头微蹙,
望舒“但这样的生命体太过罕见,乃是于极致毁灭中巧合诞生的奇迹,可遇不可求。”
一直沉默恢复的独孤情忽然开口:
独孤情“未必需要一模一样的。灾厄…亦可催生变异。”
她抬起手,指尖缭绕着一丝苍青色的、属于长右的控水之力,
独孤情“洪水过后,有些深埋地底的古老种子反而会被翻出,在淤泥中获得新生。或许…我们可以主动引导变化?”
苏沐筱在青春女神神力的滋养下恢复了些许气力,她弱弱地举手:
苏沐筱“我的复制能力…虽然之前不能复制这种本源特性,但或许…现在可以尝试去复制它散发出的那种促进生长的‘生机波动’,虽然效果肯定远不如本体,但如果能大面积覆盖…”
梵烨也睁开眼:
梵烨“我的光明与生命神力,或许可以尝试进行大规模的‘祝福’,激发土地深处残存的生机。”
思路一下子打开了!
笑红尘“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笑红尘挣扎着爬起来,
笑红尘“明德堂少主,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虽然大型魂导器都废了,但一些小型的、精细的魂导器还能用!梦,配合我,我们需要设计一个能放大并扩散那种生机波动的魂导阵列!顺便还能监测地底能量流向,找到生命脉动最强的点!”
梦红尘“好!”
梦红尘毫不犹豫地点头。
望止“我来负责引导水流,灌溉那些需要水分的区域,并尝试净化受污染的水源。”
望止主动请缨。
公羊墨“我来为大家增幅,并提供精神安抚,这个世界的残存灵魂需要宁静。”
苏沐筱“我…我继续试着复制生机波动,并给大家提供续航…”
苏沐筱小声道,努力凝聚着魂力。
独孤情看向远处那些能量依旧混乱狂暴的区域:
独孤情“我去那些地方看看,试试能不能用灾厄之力‘以毒攻毒’,强行平衡或者催生出一些奇特的东西来。”
分工既定,众人当即努力动了起来。独孤情率先看向面色苍白的舒儿,语气里满是担忧:
独孤情“舒儿,你这段时间受到的磨砺和苦楚已经够多了,安心歇着,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望舒目光扫过几人虚浮的脚步,犹豫的说着:
望舒“警戒和清理残余混乱能量体的事交给我,我来护大家周全。”
她话锋微顿,带着几分关切,
望舒“你们还是先好好调整状态吧——难不成,现在还有谁能撑着行动?”
众人“没有!”
众人强撑着从地上站起身,可刚迈出两步,便齐齐双腿一软,重重跌回地面。
几人索性躺在地上,目光望向位面重塑后那片澄澈的蔚蓝天空。梦红尘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语气里满是赞叹:
梦红尘“好舒服啊……在日月帝国,我从来没呼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那里的天空总被工业废气裹着,灰蒙蒙的,哪像这里,干净得能映出云的影子。”
苏沐筱“只可惜秋月身上带着魂兽气运,轻易不能离开斗罗位面,已经被帝天他们带回星斗大森林了。”
苏沐筱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藏着几分遗憾,
苏沐筱“要是她能看到这位面生机复苏的模样,肯定也会觉得舒心。对了,这里生机刚回来,我们之前护着的那些幸存者没了生活资源,已经被青春女神前辈接走安置了——你们说,往后这地方,会不会除了植物,就再也没有别的生命体了?”
望舒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望舒“这里当初会失衡,本就是因为人类对自然过度开发、步步紧逼。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未来不出意外的话,环境会朝着不利于人类生存的方向进化,前辈带走幸存者,大抵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不过你也别担心,至少不会只有植物,后续总会有动物慢慢出现的……”
话语落时,众人各自找了处安静的角落,开始闭目休整,只待气息平复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
望舒看着迅速投入工作的同伴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再次看向秩序星盘,心中默念:
望舒“命运…并非既定…而是由无数选择与努力共同编织…”
她飞身而起,悬浮于秩序星盘之下,九天玄月武魂再次释放,不过这次并非为了战斗,而是全力与秩序星盘、与这个新生位面的微弱法则进行沟通、共鸣。她要将自己对太阴孕育之力的理解,将自己那一缕命运法则的感悟,尽可能多地烙印到这个位面的基础规则之中,为后续的复苏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同时,她也在仔细感知着这个世界残存的、关于灵兽的印记,那些在人类无尽索取与最后大灭绝中消散的悲鸣与怨念…这一切,都让她的决心更加坚定。
时间再次流逝。
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变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
笑红尘和梦红尘联手,利用残存的魂导器材料,打造起数个简陋却有效的“生机扩散塔”,将苏沐筱复制出的、微弱版的促进生机波动放大,如同灯塔般向四周扩散。
梵烨飞行在大地之上,如同播撒光明的神祇,温暖的光雨夹杂着生命气息落下,所到之处,焦黑的土地渐渐变得深沉,隐约有了肥沃的质感。
望止引导着水流,如同最细腻的画师,勾勒出新的河床,将纯净的水源引入干渴的土地。他所到之处,湿润的泥土中很快便有嫩绿的芽孢钻出。
独孤情游走于险地,时而引来小范围的洪水冲刷积累的毒素,时而用干旱之力逼出地底深处的矿物结晶,时而甚至故意引发小规模的山崩,改变地貌,创造出适合生命栖息的新环境。她对于灾厄的运用愈发纯熟精妙。
公羊墨抚平空间的褶皱,也安抚着那些残存的、惊恐的灵魂碎片,引导它们归于安宁,甚至融入大地,成为新生循环的一部分。
望舒通过秩序星盘和九天玄月,调节着阴阳,感知着全局,并时不时出手,用太阴本源之力点化某些特殊区域,催生出类似那株冰晶小草的、更强大的“生机源泉”。
一点点的绿意,如同星火般,开始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蔓延开来。虽然依旧稀疏,却充满了顽强不屈的生命力。
新生的位面,终于在他们的努力下,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吐出了第一口属于生命的呼吸。
万物初苏,希望已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