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24-25

24.

　　　许沁看着眼泪滴落，划过手背，顺势而下，在堆积的裙窝处留下一点水痕。

　　棉织的衣物因此润湿一角，许沁无端地幻想到，兔子的裙摆处也曾沾染过自己的眼泪，不过褐色的染织好像看不太出来。

　　许沁垂着头，似乎有未知的压力令她直不起，又好似再加一点重量，下一秒，就要蜷缩到床脚，抱住自己。

　　“咚咚——”，门开了，一个穿着童式西服的小男孩走进来。

　　许沁听到声响，抬头，看见他。

　　一个比自己大一点的小哥哥。

　　许沁打起了点精神，很快又微垂下头，显然许沁对他没什么兴趣。

　　他穿着一身过去许沁并不感冒的小西服，就像是想着伪装大人的小孩，却总是显得很幼稚。不过，他伪装得更细节一点，还戴着一副平光眼镜。

　　风吹动窗帘，传来一点摩挲声，空气流通，不至于太寂静。

　　许沁注意到，他在向自己靠近，只不过现在糟糕的心情，不想也不愿去细想他为什么靠近。

　　许沁眼睑上抬，被遮盖的眼眸显现出来，琥珀色的虹膜包裹着瞳孔，如通透的琉璃，无声地问：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走开！

　　很烦的时候，她只想自己静静地待着！

　　这位伪装大人的小孩，显然感受不到许沁无声地驱赶，先是一怔，回神后，有些尴尬地将之前一直藏在外套里的手伸出来。

　　这回变成许沁愣住了，是自己的小兔子玩偶，他手里拿着的，是小兔子。

　　许沁注视着玩偶，又抬头看向他，在短短的几秒里，不知想些什么。

　　空气在这一刻，好像静止了。

　　许沁抿了抿嘴，抬手，去够自己小兔子，途中，不知想到什么，又再次看向他，小男孩散发友善的笑意，许沁目光回避，专注地好像只有眼中的小兔子。

　　终于够到了，许沁紧抱住自己的小兔子。谢谢，许沁酝酿了一会儿，却最终只是说道两个字。

　　窗前的窗帘再次被吹动，摩挲起来。

　　 25.

　　有时候，人的印象很深刻，却也会转头就忘。

贺玥，还记得第一次见许沁的时候，像一只洋娃娃，还是精致的，不沾有一丝灰尘的，在温室的玻璃缸，旋转，绽放。

　　 刻意接近的小心机，在她的眼神中藏不住，神情中也遮不住，都说过了，温室里的洋娃娃未曾接触过坏的东西，就算再耍灵机一动的聪明点子，也是叫人轻易看破。

　　为什么不点破呢，为什么允许她靠近呢？贺玥不禁在心里自问自答，因为她的眼睛在随着你而转动。

　　贺玥不可避免地着迷这种感觉，这个温室里的洋娃娃，不曾接触坏的东西，也不曾有灰尘沾染她的眼睛，永远如此明亮。

　　被她注视的人，看见她，就明白，她在专注地专注地注视着你。

　　贺玥观察过很多人，有些人，会随之躲避你的目光，有些人眼睛里闪过的情绪太多，可无论哪一种，都不会有许沁眼睛里传达的浓烈和单一。

　　在她的眼睛里，自己就像是一颗恒星，她会永远围绕着自己转，仿佛自己本身构建了她。

　　可随着她来到这里的时间越久，就越发生变化，她的目光不在随时注视着你，还好，还好，她发散的目光更久地聚集在树上，天上，地上，图画里……如果是注视另一个人，贺玥不知道会做什么。

　　贺玥半靠在树干上，抬头望向，在绿意中躲藏的阳光，夏天的气息太浓，以至于贺玥专注地观察，并不被光线刺伤。

许沁这时候，已经被领养走了吧？目光短暂地拥有，也瞬间消失了。

　　就像这阳光，永远是握不到，攥不进手心。

　　本来贺玥是想找许沁的小兔子的，她看见许沁的兔子被那个打扮精致的女人，向丢垃圾一样，丢出去了。

　　但等贺玥再去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完了，许沁又要哭鼻子了。

　　不过，温室的洋娃娃想回到温室里去，总是要丢掉一些东西的，但总比这里好。有些环境，是衡量不了。

　　只不过，贺玥还想着留个念想的。

　　看来，连念想也彻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