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哪里……是梦吗？
“真，洗洗手，该用膳了。”
眼前的一切，是这般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魅影妖后的声音穿过耳膜，依旧是那样威严，却也有着专属于对自己的温柔。
她惊诧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记忆的碎片开始逐渐拼凑……这里，是大殿；现在，是魅影妖后收养她之后的第一个夏天。
“妈妈。”
身边大臣们那一声声恭敬如宾的“少主”，令她的神情一阵恍惚。
这一切……如同南柯一梦。
梦？
呵……如果这是梦，该有多好。如果我们未曾相见，又该有多好，魅影妖后？
“妈妈。”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就连她自己，都陷入了呆滞。
“怎么了？伤口还在疼？”
视线中，魅影妖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揭开她伤口上的毛发，轻轻吹了吹。
“……”
“这是怎么了？”
魅影妖后身子有些僵硬，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明明曾经是这么幸福的家庭，为何后来……会变成那样？
“魍，你是她的贴身护卫，发生什么了？”
“禀大人，小主昨日到坊市游玩，购得两枚青铜耳扣，也许……小主弄丢了？”
“耳扣而已，改天再去挑，乖，不哭了。”
“……”
“……”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温柔？来打我啊，骂我啊，你不是经常说我是废物吗？魅影妖后！！
你如今的这幅面孔，又算什么？
“对不起。”
她深深低着头，声音很沙哑。
“为何这样说？”
“……”
在魅影妖后失落的目光中，她忽然跪下双膝，重重磕了一个头。
“女儿不孝，枉费您的栽培。”
“……”
“你不是她，对么？”
“对。”
面对质问，真胆怯地抬头瞥了一眼魅影妖后，却在她的眼中看出了深可入骨的悲哀。
“我想过会有那一天，只是没想到……”
“会以这种方式知晓。”
“谢谢。”
她右爪撑着下巴，倚在栏边，凝望着天边的云，自嘲地笑了起来。
“……”
魍眼睁睁看着小真冲上前去抱住魅影妖后，下意识想去阻拦，却在半途停了下来。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你的状态，早点……”
“这是宿命，小真……我注定会成为一个为祸苍生的魔头，注定会下十八层地狱赎罪。”
魅影妖后温柔抚摸着她的脑袋，停顿了半晌，接着说道。
“我很庆幸你能为我带来这个消息。小真，我的女儿。”
“你要好好活着。”
“……”
眼泪一滴滴滑落，沾湿了眼角的毛发，她死死抓着魅影妖后的手腕，身体因哭泣而发着抖。
“没有给你一个快乐的童年，抱歉。”
“妈妈，别走……”
她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远离，尽管，她拼了命地想要抓住。
她多么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希望就这样沉睡下去，可是……眼前的一切，不知何时已开始缓缓扭曲，破碎。
直至化作漫天的光点，消散。
“……”
“魍，我命令你，杀了我。”
……………………
“妈妈……”
真缓缓睁开了眼睛，温热的眼泪打湿了眼眶。
她死死咬住嘴唇。
她知道，那是梦，却又不是梦。
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她将视线转向了窗外，泣不成声。
你说，你想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说，你想让我一辈子不被欺负……我听到了。
妈妈，我听到了。
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呜……”
她死死攥住胸口，蜷缩成了一团。伤口撕裂，血液染红了纱布，可她却感受不到……她的感官，已经被悲伤麻痹了。
“姐姐。”
这份温暖令她错愕了许久……她并不知道那是谁，可在被那人拥进怀里的一刻，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心中的压抑在一瞬间爆发……她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梅梅……呜……呜呜……妈妈……她……呜呜……”
“老师……她……以前真的……不，不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很嘶哑，从中涌出无尽悲伤，化作一条条细长的蛇，紧紧锁住她的咽喉。
沉重……窒息……这种感觉，阿宝也曾在哪里感受过。
那是一种绝望，一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阿宝环抱着她们，轻声嗯了一声。
真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即使梅梅只有几岁大，也大概懂得了发生的事情。
可她却和姐姐不一样，魅影妖后收养她时，她只有三岁……她太小了，以至于她根本无法理解这份感情，理解姐姐心中的悲痛……她只能抱紧姐姐，希望胸口的温度能缓解一些她心中的痛苦。
……………………
在她的印象中，应该是过了很久很久……至少，她的眼泪早已经哭干，只余下时有时无的抽泣。
她终于有力气抬起头，看清那日日夜夜思念着的人儿……泪水染湿了她的身体，令她的毛发看起来是那般凌乱。
“梅梅，姐姐好想你。”
“嘶……”
她伸手想去抱抱梅梅，可全身上下那些缠着纱布的地方，哪怕轻轻挪动，也会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鲜血染红了她的全身，缓过神来时，伤口崩裂的剧痛险些让她晕厥过去。
“慢点慢点。”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了这个小房间。她抬头四处望了望，一时有些发懵。
“这里是翡翠宫。小真，你已经昏迷了七天七夜。”
阿宝心疼地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珠，轻声站起身子。
“我让小龙来给你换药。”
“那个，我。”
“……”
“怎么了？”
“……”
“没什么。”
谢谢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她咽了回去，只是向阿宝眯眼笑了起来。
这习惯是该改一改了。
……………………
“小真，你的伤太重了，这几天不要下床，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龙姐姐。”
“真乖。”
小龙宠溺地摸了摸小真的头，收起了医药箱。
“姐姐，你吓死我们了。”
“我们都以为……”
梅梅的话音戛然而止，她忽然低下了头，两只手绞在一起，显得异常紧张。
“以为？”
“梅梅的意思是你的伤很重，能救回来很幸运。”
小龙轻咳两声，尴尬地笑了笑。
“龙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真能看出，在那看似庆幸的眼神深处，有着一层隐隐的悲哀。
“……”
“你师傅他为了救你……耗费了很多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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