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尘土,吹散了这片土地上的生机,这里曾经是最繁华的城镇,是方圆百里无数人的向往之地……可是,如今呢?满城的烟雨,在一夜之间,化为了乌有。
兜兜转转,终回到此处……多年前逃避犯下的恶果,现在,如利箭,正中眉心。她无措地望着云端上朝自己袭来的雨水,心如刀割。
“小真姐姐。”
“小真姐姐。”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她低头看向前方,那些光景仿佛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合……那时候,天笼破碎,破晓将至。
“小!真!姐姐!!”
“哇!!你,你,你……”
惊醒过来时,她才终于明白为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声音源头的小兔子,太矮了。
远东的地平线渐渐升起第一束曙光,打破黎明前的黑夜,那些被掩藏在黑暗中的声音,终于显露了出来。
“喂!这边缺木板啊,你有没有听到啊?”
“我晓得嘛,你催啥子撒。”
“哟,老板娘,吃早饭没?”
“哎哎哎,快看,那是……”
咣当。
锤子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令她浑身发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呃,你们忙,你们忙……”
她尴尬地笑了起来,阳光打亮了她俊俏的脸颊,将她从黑暗中拉出。
光芒之下的她,从未如此可爱过……至少,在小兔子的眼中是这样。
扑通。
响亮的跪伏声将她吓了半死,在她的跟前,居民们排山倒海般跪下身子,就连年纪比她大的多的老者,都是如此。
“我我……这……这……”
“小雅,大,大家这是……”
“嘿嘿,小真姐姐现在可是英雄。”
“英雄?”
“是的。”
另一道声音加入了进来,一只灰狼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身后,灰狼的脸上有着一道长长的疤痕,却难掩秀气,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末将,参见小殿下。”
“青叔……”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因抽泣而变得十分嘶哑。
回过神时,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她转身紧紧抱住灰狼,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
明明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演练过无数遍,可时隔多年,再次被小主人抱住时,却仍红了眼眶,那些心里的话到嘴边,却怎样都无法言说……他缓缓将爪子放在了小真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不哭了不哭了。”
“哇塞,快画,快画,没画成别想拿钱!”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不合时宜,她不情愿擦擦遮住视线的眼泪,眼前画面几乎让她窒息。她像个兔子般撒开手,怔在原地,脸越来越红。人们已将他们团团围住……她也是后知后觉。
“小殿下莫非是害羞了?”
“我……你!”
“哦哦不说了不说了,消消气。”
恰逢此时,画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满意地将画纸撕下,交给老板。
“来咱酒馆吃饭,附赠一张!!!”随即老板迅速扬起手中的画,高呼道。
“噢!!!!!”
欢呼声响彻云霄,真被群众们高高捧起……这种感觉很奇特,真的,很奇特。她不禁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原来,光明正大地活着,是这么幸福。
……………………
“青叔,其实你不用陪我来的。”
“那怎么行,万一他们要对小殿下不利……”这粗犷的声音从如此清秀的中年灰狼口中流出,实在有些反差……在她的印象中,青从来都是铠甲不离身,这不穿盔甲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书生之气。
当然,这是他原本的名字,在被魅影妖后从战场救回后,便被赋予魍之一字,作为四大亲卫之一。此刻他与小殿下身处的位置,是位于刺柏城下方百米深的地下城。
那场大战之后,地下城的空气清新了不少,再也没有从前的那股腐臭味……这里的居民数量相较于之前,锐减了不少,放眼望去,只有零星几户还在亮着灯,或是收拾着行李,准备重返地上。
而她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履行之前的诺言。
“就算是那样你也不能出手,忘了我们之前怎么约定的了吗?”
“属下记得,这是小殿下自己的决定,其他人一概不准干涉……可是……”青抿了抿嘴。
道路尽头,一盏亮着暖黄色灯光的酒馆映入眼帘,与整座地下城的死寂相比,那里却热闹非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砰。
木门被打开的一瞬,骤然寂静,所有人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二人身上……青眼神一凛,下意识握紧了背后的长剑……直到小真拦在了他的面前,他才慢慢松开了手。
“小真……应约前来。”
“……”
“哟,稀客呀。”
前台响起一道沧桑的声音,许久,才终于露出了一个脑袋……他似乎正在研究着什么,两只爪子发黑,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
“看在你之前那么拼命的份儿上,不与你计较。”
“但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过,这回可是要陪兄弟姐妹们一醉方休。”
说罢,老韩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大壶酒,沉甸甸的重量险些便将木桌压塌。酒水洒满桌沿,散发出的酒香味愈发浓郁,
“对,不醉不归!”
“好,那便不醉不归!!”小真一拍桌,高举起盛满酒的瓷碗,昂起脑袋咕咚咕咚便一饮而尽。
“嘿,青叔,干嘛去?”谈笑间,小真突然一把拽住了转身逃也似的青。守护在小真身边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小主子喝完酒会是什么样儿的。
“呃,我出去透透气。”
“哎呀青叔,陪我喝两口嘛,就两口,两口~”
“……”
“是……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