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之上,寥寥数笔刻画着他这一生的剪影。清风吹过,纯白的“花”铺满天空……一片片落在她的额头上。一只小狐狸静静跪在墓前,一言不发,她眼角的泪痕十分明显,兴许不久前曾大哭一场……而她的身边,守候着一只灰狼,灰狼默默眺望着远山,眼中折射出的,是与小狐狸同样的悲伤。
“小狼,你看见了吗,这个世界,多美啊。”
她轻轻将桃子放在墓碑前,整个人怏怏的。她也很想坚强一些,至少……在这个战争结束后的和平时代,能够微笑着为他送别,可她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眼泪……只能拼命咬着牙,一遍遍用衣袖擦拭着泪水。
“……”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我……呜……”
“呜呜呜……”
“对不起,小狼……”
小狐狸的哭声回荡在在这片阳光明媚的草地之上,久久无法消散……灰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蹲伏下身子,将一捧鲜花放在了碑边。
“你救了全刺柏城的百姓,也救了我们……忘记这里的苦难,下辈子投一户好人家吧,小狼。”
“……”
只觉得像是被什么人拍了拍肩膀……发觉时,一只喜鹊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肩上,它向小真鸣叫着,它虽不懂语言,却让人觉得十分温暖。仿佛真的有人在耳边低语,在一遍遍地告诉着他们。
再见。
风轻轻吹动着她凌乱的毛发,她抬起头,望向喜鹊飞往的天空,久久不语。
“小狼去了很美的地方呢。”
“……”
“嗯。”
……………………
“小殿下,咱们接下来要去?”
“宫门城,我想……回家看看。”她的声音依旧很嘶哑,悲伤。青心疼地低下了头,沉思片刻,快步走到了小摊旁。
也许这样有违主从关系,但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小真这么悲伤。
“……”
“糖葫芦?”
“是的小殿下,您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要是不合口味我们换别的。”
“就这个吧……对了,这应该是我小时候经常吃的那家吧?”她咬碎糖块,一股清甜沿着口腔流入喉咙……这味道很熟悉,小时候,她经常缠着青叔让他买,却总是被母亲训斥。
“喏。”她将余下的糖葫芦递给了青。
“老样子,一人一半。”
“……”
“是。”
……………………
小真俯身捻起地上焦黑色的土壤,深深叹了口气。这里,是魅影妖后与阿宝决战的地方,也是自己的家,宫门城。
黑色火焰早已焚毁了这里的一切,刀光剑影下,偌大的宫门城化作废墟……这里,再也不适合居住了。
血腥的风,吹散了满城的繁华;脚步轻踏,溅起漫天的飞灰,那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人们恐惧的尖叫仍回荡在这片荒芜之地上,久久无法散去……真缓缓抚摸着那些漆黑的城墙,心如刀绞。
她还记得,以前她经常和妈妈在这里散步,那时候,妈妈总会将她抱在怀里,手指向远方的那些重山,说要带她去那里看看。
可现在……
宗门被毁,弟子尽失,家破人亡……
这一切,都是那本功法带来的,是那朵黑色之火带来的。
“青叔,我们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
“……”
“殷的功法,修的是心火,心火入体,便根深蒂固,只要一日不除,便会永无止境地摧残心智……门主修炼心火近二十载,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我……亦逃不过。可小殿下,您不一样,您习武天赋极高,我相信以后,您一定能……找到克制之法。”
他的声音很沮丧……是啊,曾几何时,每当临近夜晚,那些暴戾的思绪便会冲破囚笼,焚烧身心,让他生不如死。
咚。
也许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在层层的木板之下,竟钻出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它仿佛认识小真,在见到她的一刻,便一瘸一拐地向她奔来。
“小白?!”小真的声音里充满诧异。
这只小猫,是她童年时的玩伴……只是,后来,它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那时候他们都以为它离家出走了。
小猫的后脚上被套上了一个环形的锁,那道锁似乎很烫,还在不停地冒着黑烟。
“喵呜。”
小猫慢慢用脑袋蹭着小真的手,可小真却无法感受到它的身体,只感觉有点点温热包裹着手掌……原来,小猫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也许,它能找到这里,已是拼尽全力……
它围着小真转来转去,似乎想要告诉她些什么,却无法言语,最终只能咬住小真的衣角,嘴里发着呜呜的声音。
“你想带我去什么地方么,小白?”
“喵。”它点了点头。
穿过记忆中的长廊,穿过曾日夜习武的偏殿……跟在小猫的身后,她依稀能记起这些地方曾经的模样。
空气中弥漫的是灰烬的苦涩,入目的是遍地的疮痍……记忆的昏黄幕布覆盖了视线,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她仿佛还是那个小女孩,手中拿着一只拨浪鼓,听着妈妈口中的童话故事,满脸紧张。
从前,在这片碧蓝色的天空下,生活着一群无忧无虑的小动物,他们每天都很快乐。
可是,忽然有一天,动物们都中了巫女的邪术,变成了妖怪。
那时的森林里,生灵涂炭。
小动物们勇敢地拿起了剑,杀掉了巫女。可巫女留下的蛊毒,却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之上。
黑暗……恐惧……血腥……小动物们渐渐被蛊毒吃掉了心脏,变成杀戮的机器,他们的剑,指向了曾经最爱的伙伴。血,染红了这片森林……
最后,就连最后的一束光,也消失了……太阳放弃了这里,它将光辉洒向其他的森林,这里,慢慢被黑暗吞没。
故事的最后,有一名旅人来到了此地,他带来了一束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常年盘踞在此的黑暗……可小动物们,却已早已被黑暗侵占了身体,他们随着光芒消失了,和这片森林一样,消失在了太阳见不到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