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早上回到寝室拿一会上课要用的书，你的三个室友还在化妆收拾，看见你进来，李小惠率先发起攻击：“哟~某些人还知道回来上课呢，才刚大一就跟男人出去开房夜不归宿，真够不要脸的！”你的脸噌一下子红了，你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嘴巴张张合合几回都没发出声音，最后硬着头皮回自己的座位上找书。李小惠见你不说话，更来劲了，她直接追到你位子上：“不敢说话了？怎么？被我说中了？那个叫季寰的，是不是就是那天你在酒吧认识的那个男的？”昨天季寰出现的时候，她们都没联想起之前在酒吧你大冒险加的那个男人。后来她们回寝室一盘算，认识你四个月多月，从没听说你有什么男朋友；而且虽然你长得漂亮，但你那副畏畏缩缩、和人说话都脸红、打磕绊的样子实在不像能交上什么男朋友。还是李小惠最先反应过来你叫他的名字好像是那天酒吧里在你手机上看到的名字——季寰。没想到你随便在酒吧搭个讪就遇到了相貌不凡、开劳斯莱斯的季寰，三个人都对此感到愤愤不平。于是昨天一整个晚上，你的室友都在骂你不要脸、骂你不知检点，居然和酒吧一面之缘的男人勾搭上了，而且才认识小半个月就出去开房了。

你抱着书不知所措，另外两个室友也围过来。许丽娜的整体形象给人一种甜美无害的感觉，她的声音嗲嗲的，说话时总像在撒娇，比起另外两个人对你不加掩饰的恶意，她和你说话时让你感觉到一点点“亲切”，所以室友里你觉得她最好相处，即使她经常使唤你。此刻她眨着大眼睛，用甜腻的声音问你：“凡真~那个季寰是你的男朋友吗？你们在一起了？”你没有多想，老实回答道：“不是的。”“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你一时语塞，朋友？你感觉自己还不配做季寰的朋友，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帮助你，而你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呢？看你说不出话，另外三个人互相交换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里浓浓的鄙夷和对你直白的恶意。你感觉自己被她们围住快要窒息了，你小声说了一句“要上课了”就挤出去仓惶逃跑了。

你庆幸今天白天有一整天的课，你的室友没空过来找你的茬，可是晚上你总要回寝室的。昨天你刚刚得罪了室友，六神无主的时候就被季寰带去酒店了，懦弱的你根本不敢回去面对她们，所以当季寰让你先在他那里住着，你内心没多少挣扎，逃避的念头就占了上风，你没有拒绝。但今天早上在富丽堂皇的总统套间醒来，你内心满是惶恐和自责，你不敢想象你在这里住一晚要花季寰多少钱，你根本就无力偿还。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还不起，从昨天一踏进这里你就知道，你内心深处或许根本没想还。你安慰自己，季寰看起来很有钱，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于是你仗着季寰的同情和怜悯，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但他的钱是他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花人家的钱呢？他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吗？你凭什么因为自己贫贱就觉得可以不还呢？你觉得自己简直是恬不知耻、卑劣至极，季寰是那么善良的人，他对你那么好，你根本就不配。你不断在内心自我谴责、自我厌弃，下午最后一节课快下课的时候，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不能再给季寰添麻烦。图书馆早上八点开门、晚上十点关门，以后你每天一大早就去图书馆呆着、挨到闭馆再回寝室，早出晚归，尽量减少和室友们相处的时间，如果遇到她们的为难，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出于礼貌，你打算把你的决定告诉季寰，也好让他早点搬回去住、省得还要在外面找地方。你不好意思给他打电话，也担心他在忙、怕打扰他，于是你编辑了一条微信发了过去，并在里面着重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九点多的时候，你在图书馆看书，但你有点难以集中注意力，因为你时不时地看手机上的时间，看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十点越来越近，你心里忍不住打怵。季寰突然给你打来电话，你急忙跑到楼梯间去接。“你在哪儿？” 季寰磁性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声音中带着隐隐的不满。他生气了？你瞬间慌了，攥着手机，老实回答道：“我在图书馆。” “我现在让人接你回酒店。” 你急忙拒绝：“不用了，我…”你婉拒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季寰打断了：“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跟我撇清关系？”你一头雾水：“啊？不是…”“那为什么不让我帮你？你讨厌我？” “没有！”你否认得坚决，甚至透着急切。你怎么会讨厌季寰呢？他是那么好的人，好到你几乎要爱上他了。听到你不假思索的否认，季寰的心情愉悦了一些，连带语气也缓和了：“所以为什么？”你诚恳地解释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了。而且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应该自己解决的。”“你打算怎么解决？忍着？”你哑口无言，羞愧得红了脸。忍气吞声确实算不上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季寰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自己对你哪来这么多耐心，他语气带了点认真：“徐凡真，我不怕你麻烦。所以，不要拒绝我。”

你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它并非轻柔如微风拂过心弦的微颤，而是宛若寂静夜空下，古钟被猛然敲响所释放出的浑厚而深远的回响。这声响轰鸣而起，滚滚向前，绵延不绝，激荡起深沉与宏大的余韵，你的灵魂在震颤。